段紫陌被殷承夜拉出门往外走,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低声咳了一嗓子。
两人坐上特制的马车,殷承夜才笑了笑,低声道:“很累吧。”
段紫陌点点头,道:“你真能干,我就不行了,差点绷不住劲。”
殷承夜心疼的让她靠在怀里,道:“这种满嘴谎话的日子我过惯了,你却不行。”
段紫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逢场作戏很累。”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所以我宁可在江湖上行走,为那些看不起病买不起药的百姓义诊,做个云游大夫倒也逍遥快活,真不愿意当什么皇帝,整天困在深宫里,那里看似荣华无比,其实每个人都勾心斗角,没有一句真话。”
她深吸口气,继续道:“老实说,进宫之后,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殷承夜了解的点头道:“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这样,让王将军带着一半人马化整为零,先入漠北,再去南疆,实施大迂回。等我们到达南疆,前后夹击,事半功倍。”
段紫陌想了想,担忧道:“也不是不可,只是具体的行动还需要几个知道当地习俗的向导,否则很容易被识破,没准在漠北就全军覆没了。”
殷承夜笑道:“放心吧,我都已经做了安排,只待你下令了。”
段紫陌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大将军,想要怎么排兵布阵自己决定就好。”
殷承夜眨眨眼,道:“你不怕我手握兵权,到时候把你赶下去自己当皇帝么?”
段紫陌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道:“不怕,最好你当皇帝,我就是皇后,不许你娶妃子。”
殷承夜心中一软,柔声道:“放心吧,那种事我不会做。我会豁出命保你周全。”
段紫陌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做好比我活得长,让我走在你的前面。”
她见殷承夜要说话,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道:“你听我说。我这个人比较软弱,最受不了的就是亲人离我而去,我亲手送走了父亲母亲和二叔,除了外公和外叔公,我的亲人只剩下你了。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请你让我先走。”
殷承夜听得直皱眉,将她拽到怀里,她的头正好贴到他的心口上,能听到他心脏的跳动。
“只要你还信我,我便不会负你。”
段紫陌微微一愣,浅笑道:“我信你,就像信我自己一样。承夜,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不就是区区南疆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来到了一家客栈,一看老板,段紫陌差点没乐出声来,这位跟狗熊长得咋那像呢?
殷承夜要了天字一号房,将床底下的地板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密道口。两人钻密道回到玉器行,殷承夜当即写了一道圣旨,盖上段紫陌的玉玺,让心腹秘密送出城。
王将军等接到圣旨,按计划有条不紊的准备,第二天一早拔营起寨,化整为零跟着大内密探们悄悄潜入漠北,实施大迂回战略,包围南疆的大后方,断了江达大祭司的后路。
殷承夜的心腹回来之后,将大部队的动向告诉了段紫陌,段紫陌这才放心,嘴里的包子也有滋有味起来。她跟着殷承夜办完正事,又赶回了客栈。
有的时候,越想速战速决的解决问题,老天爷就越容易给你出点小难题,让你不得不减慢你的速度,甚至更改你的行程。
殷承夜就要了一间房,中间也没有个影壁屏风隔着,再加上只有一张床,两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却一直谨守礼法,从未逾越过半步。
段紫陌和衣躺在床上,闭目而眠。殷承夜看她休息,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小心的将蚊帐放了下来,找了两个椅子搭在床边,就要往上面躺。
“这床挺大的,躺上来吧。”段紫陌没有起身,闭着眼睛道。
殷承夜眸中一惊,淡淡地道:“不用了,你睡吧,我睡凳子就成。”
段紫陌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看似冷漠的眸中多了几分柔和,道:“睡凳子怪难受的,还是上床睡吧,这床够大,容得下两个人。”
殷承夜唇边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段紫陌翻了个身,坐起来道:“要不然我睡凳子,你睡床?”
殷承夜的眼神冷了冷,将椅子撤了,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作势就要往里面靠。
段紫陌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了地方。
殷承夜抬眼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脱了鞋子,和衣躺了过去。
段紫陌将自己身上的锦被分了他一半,殷承夜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情绪。
段紫陌面朝天躺下,微微阖眼道:“我有预感,今晚会发生一件大事。”
殷承夜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道:“睡吧,有我在,保你安枕无忧。”
暧昧却温馨的气息从房中渐渐散开,两人并排而眠,睡得安然。
殷承夜第一次如此放松的睡在一个人的身边,不需要提防戒备,不需要算计杀戮……
安心,是他很久没有享受过的感觉,因为段紫陌的存在,让他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
夜色中,外面那些暗中监视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客栈外面从冷清变得热闹了起来。第二天早上,两人被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吵醒。
殷承夜下去看了看,再上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出什么事了吗?”段紫陌昨晚睡得不错,今早起来精神奕奕的。
“城里死了十多个少女,就是昨天被送去月亮沟的那些。”殷承夜看到街上横着的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就是昨天他无意间瞥了一眼见到的少女。
“畲部的图腾是毒蛇,好色是出了名的。”殷承夜摇摇头,叹了口气。
段紫陌眉头微蹙,道:“可是我昨天给他下了药,他不可能对那些女孩子……”
殷承夜没有说话,他已经想到那些女子是为何而死,不说,是怕段紫陌自责。
段紫陌自然也想到了原因,她低着头,情绪低落,眼圈渐渐泛红。
两人说也不言语,吃了早饭,就有冯府的家丁来找殷承夜。也不知道殷承夜跟他说了什么,家丁欢欢喜喜的回去禀报,不多久,冯范盛的轿子就抬到了客栈门口。
段紫陌呆在屋里,无聊的拿出龟壳卜卦,三卦之后,段紫陌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当天中午吃了午饭,殷承夜带着她前往月亮沟南疆营地,与部族的长老们会面。
一路走来,段紫陌终于见识到了饿殍满地的惨景,心中厌恶至极,脸上却不得不装作毫不在意。殷承夜握了握她的手,冲她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下了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宏伟的行宫,行宫下面却又很多白骨腐尸,远远看去,邪异非常。冯范盛领着两人走近行宫,血腥味越发的浓重。
段紫陌身体微微颤抖,冯范盛看到,笑了一声,“叶夫人勿须恐惧,这些都是赚钱的工具。”
殷承夜拉着段紫陌的手,微微握了一下,段紫陌勉强一笑,没着眉头道:“冯老先生见笑了,妇人家的胆子总是不如爷们的大。”
殷承夜扫了一眼尸体堆积如山的山坳一带,笑道:“真是阔气,比尚都的皇城还气派。”
冯范盛一笑,道:“那是自然。南疆的人文地理与大夏截然不同。咱们这里是藩王奴隶制,一个小小的王族都有了千八百奴隶,生杀大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殷承夜挑眉,奇道:“竟有这等事?那南王就不管管吗?”
冯范盛挑起嘴角笑了笑,道:“南疆的王是大祭司,这个制度就是大祭司亲手建立的。正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叶先生,这买卖你我是双赢啊。”
段紫陌低下头,眼中已经难以掩饰对冯范盛这个人的厌恶。千里为官只为财,哼,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冯范盛,不杀你,对不起被你残害的雍都百姓!
上到行宫门口,就看到两排奴隶,他们身上除了关键部位有些破布遮羞,其余地方都光着,头发披散在背后,骨瘦如柴,样貌却出奇的清秀。
段紫陌只看了一眼便微微蹙眉,这些人眼神浑浊空洞,明显是受了控制。
冯范盛带着两人走进行宫之内,里面富丽堂皇金雕玉彻,有数不尽的美景,看不尽的金子……
段紫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这些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还有从大夏的金矿里面挖出来的金子!真行啊,这帮硕鼠蛀虫,不杀他们天理难容!
穿过层层金子打造的大门,两人走到了一座珠光宝气得晃眼的拱洞门口。
一个穿着轻薄透亮的女子妖妖袅袅的走过来,娇声道:“几位大王正在寝宫呢,稍等片刻。”
冯范盛笑着问道:“天色尚早,王爷们这么早就休息了?”
那女子捂着嘴娇笑了几声,道:“今日城中送来了新鲜的美人,王正用她们伺候蛇神呢。”
段紫陌听闻一惊,竟然用活人喂蟒蛇吗?
冯范盛点了点头,女子让他们跟着她去畲王的寝宫,据说有好戏上演。
殷承夜走在前面,捏了捏段紫陌的手心,对她一笑——忍着点,千万忍着点!
段紫陌冲他一笑,微微皱眉——我已经尽力克制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殷承夜摸了摸下巴,眨眨眼——乖,为了大局,不管他多恶心,都要挺住!
段紫陌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好吧,我尽量。不过我不保证我忍得住。
两人刚刚走到寝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