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赶路,在天明之前,殷勿离终于赶着马车来到了湖州城外的林子中。两人路过一座废弃的寺庙,感觉是阴气森森,眼尖的殷勿离还发现了脚下的森森白骨。
他停下马车,和段辛夷去废墟中看了看,里头荒草连天,藤蔓纵横,断壁残垣,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段辛夷突然拽了拽殷勿离,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
那里有一个铁锅,地下有烧焦的痕迹,显然是前不久刚刚用过的。两人往前走去,就见锅里面的肉汤油乎乎的,一根根只剩下骨头的手指头飘在上头,诡异恐怖。
段紫陌就觉得心里头一阵恶心,差点没有吐出来,眼睛被一片水雾蒙着,鼻子似乎也不通气了。殷勿离赶紧拉着她走了出去,两人坐上马车,进了湖州城里。
找了一家不错的酒楼,殷勿离给了伙计一锭足足五两重的银子吗,打听城外闹鬼的事情。
伙计拿了银子,乐得合不拢嘴,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城外闹鬼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两人。原来,城外闹僵尸的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当时柳家小姐柳溪惜与蜀中的唐门大公子唐亦尧定亲,柳家的太太小姐们去了城外的万安寺祈福。那一夜,万安寺天降大火,所有人被困在禅房中不能出来,等衙役带着人去万安寺灭火之时,人都已经死了,烧成了焦炭。从那天起,柳家开始没落,唐家的老人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有人说是因为柳家小姐和唐家少爷的八字不合才惹下的大祸。
本来事情到这时也算告一段落,然而总有猎户在城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湖州知府下令彻查此事,在山腰上的废弃庙宇中找到了那些猎户的工具和衣裳,当然,还有他们的遗骸。知府派了一队衙役在山腰上蹲守,希望抓到凶手,却没想到一队衙役只回来了一个,还满脸的血迹,精神几乎崩溃,说凶手是柳家的几位太太小姐和万安寺的和尚……
知府刚开始不相信,但是有一个云游的道人来到此地,说死人的地方是大凶之地,阴气重,又是横死,埋在那里很容易尸变,到了晚上就要出来吃人。那位道人当天晚上穿戴齐整,和小徒弟一起上了山,第二天晌午有人看到山里又多了两具残尸。
打发了伙计,殷勿离拿着筷子夹起一个鱼皮馄饨,问道:“此事大有蹊跷。玉兰,你怎么看?”
段辛夷横了他一眼,闷头吃着东西,喃喃地道:“管他有鬼没鬼,晚上去看看不就好了。”
殷勿离故意吓唬她,“你也听说了,万一要是有僵尸怎么办?被咬了可不得了。”
段辛夷撇了撇嘴,一点都不淑女的抄起一个冰糖肘子就往嘴里放,只吃得嘴唇油乎乎的,两只爪子也油乎乎,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瞪向殷勿离。
殷勿离一个侧身,不让她把手上的油抹到他的身上,拿了一块桂花糕塞在嘴里,同时给她夹了一个湖州特有的蟹黄虾仁灌汤包,把段辛夷吃得眉开眼笑,什么烦恼都忘了。
半个时辰后,殷勿离见段辛夷吃好了,油乎乎的两只爪子正要抓向她雪白的衣衫,立刻用筷子拦住,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仔细的给她擦干净。
吃饱喝足,两人来到湖州府衙,直接找到湖州知府周念祖。周念祖这几天被城外的僵尸搞得头晕脑胀,不怎么清醒,一见到那块金龙玉牌的时候,咽了口唾沫,脑子立刻清醒了不少。
段辛夷别看平时不怎么着调,关键时刻端起架子,还真有种王者风范,她冷淡地看了一眼周念祖,径直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对着殷勿离点了点头。
殷勿离公事公办的问了几个问题,周念祖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擦着脑门上的冷汗,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段辛夷眼睛一眯,就要拿下他头顶的乌纱。
殷勿离平日和段辛夷交流惯了,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心思,立刻办起白脸,态度亲和得周念祖脑门上的冷汗流得更多,身子也不知不觉的抖了起来。
周念祖的师爷赵斌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上来跪下,说起周念祖的难处。原来,周念祖是去年的新科进士,半年前才被指派接替告老还乡的知府一职。他是世家出身,又接了一个相对的烂摊子,对百姓虽是极为负责,但是为了僵尸吃人一事,把他的心气都灭了,总觉得自己没什么能耐,有些自暴自弃。
段辛夷象征性的训斥了周念祖几句,在府衙内住了下来,主办城外的案子。赵斌印着两人来到后院,叫下人打理好住宿便让殷勿离叫住在耳边说了几句退了下去。
天色渐暗,段辛夷换上了一身紫色的衣裳,在暮色的遮掩下跟着殷勿离来到了城外。走到万安寺废墟前的时候,天已经全暗了下来,风呜呜的吹着,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裹着一身狐裘,两人走进了废墟,听到有脚步声,一个和尚出现在断壁残垣中,在看到段辛夷的时候显得有些兴奋,眼神在她身上华丽的狐裘上面停留了好一阵。
段辛夷握着殷勿离的手,在破损的庙宇中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点上了一堆篝火。
借着火光,段辛夷偷眼看了看那跟着他们进来的和尚,满面的油光,眼中带着几分邪气和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估计装神弄鬼的就是他。
“大师不知怎么称呼?”殷勿离彬彬有礼地打了个稽首,客客气气地问。
“贫僧法号元晦。”和尚回答,“两位施主是初来此地的么?”
“是啊。”殷勿离笑眯眯地说,“我们来此地做买卖,顺带着找个亲戚,许久未见,也不知还……”话未说完,就被段辛夷拉了一把,低头一看,段辛夷神经兮兮的靠了过来。
“怎么了玉兰?”殷勿离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刚刚那股淡淡的臭味已经没有了。
“奴家有些怕,刚刚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啼哭。”段辛夷装模做样地靠在他怀里,手中的银针已经将他的皮肤划破,眼睛里也带着几分杀意。
那和尚贪婪的目光黏在段辛夷皓腕上的翡翠凤凰镯上,急匆匆的转向了后殿。
殷勿离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低声说:“我去看看,你自己小心。”
段辛夷笑了笑,就见殷勿离跃上房顶,蹭蹭几下没了踪影。她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外面的那颗奇形怪状的大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均匀的洒在了大树周围。
元晦一头冲进后院的柴房里,推门就叫:“大当家的,来了两只大肥羊,那小妞漂亮得不像话,要是能有这么个女人,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殷勿离跃上房顶,掀开瓦片往里头看,就见柴房里聚集了十几个秃子,一个个满脸的横肉,中间放着一口大锅,里面咕嘟嘟的炖着肉,那味道很是难闻,有一股……
强压着心中的恶心,殷勿离眯着眼睛继续往下看,最中间有一个大胖子,眼睛冒着绿油油的光,粗眉大眼,朝天的鼻孔下是一张蛤蟆般的大嘴,满脸的络腮胡子,胸毛也挺重。
“瞧你那点出息。进来这鬼门关,就是天皇老子都是咱们的了,着什么急。”
“大哥,你是不知道,那小妞身上的衣服最起码值一万两,手上的镯子那成色……”
“一万两?”为首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老子正缺一个压寨夫人。”
“那个男的长得也漂亮,二哥,你不就喜欢那个调调吗,觉得让你满意。”
“哦?”一个瘦高个,獐头鼠目的秃子捂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笑得不怀好意。
“兄弟们,咱们过去看看,今儿晚上有得玩了。”为首*了起来,带着人抄家伙往外走。
殷勿离也快速回到了前殿,跟段辛夷简单的说了两句,这地方不是什么鬼寺,就是个土匪窝。
段辛夷抱着胳膊摸着下巴,听着外面细微却又杂乱的脚步声,不耐烦地说,“既然没有价值,就嫑留下来祸害花花草草,污染了空气也不好。”
殷勿离的眼皮抽了抽,待要开口,一帮子土匪已经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段辛夷看到为首的胖秃子实在有违自己的审美取向,二话没说直接抬脚踹中了男人的脸。
男人的鼻子被踢了进去,牙齿也全都掉了,惨叫一声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庞大肥硕的身躯把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人已经废了。
凶恶的秃子们看到弱质纤纤的脱俗女子出手竟然如此的狠辣,都呆住了,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殷勿离三下五除二将这帮子打他们主意的夯货踹到在地,狠狠地痛揍了一顿。
“留口气,别打死了。”段辛夷的一句话让众人有了生的希望,再一句话却将他们打进了地狱,“要死也要死在城里,当着百姓的面凌迟处死。”
将这些凶徒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气,殷勿离打响了信号弹,城里的衙役看到信号弹,会火速向这里集结。
“这地方还真是有趣。”段辛夷指了指那颗大树,“有时间,咱们该找那位柳小姐聊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