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水若寒看着他千辛万苦求的药被段紫陌抛进了水里,原本寒冷的眸子变得迷惘而呆滞,他突然一翻身,落到了水里,再也没有冒出头来。
段紫陌呆呆的看着水下,脑中一片空白,尹默寒就这么没了,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她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忘了他,这是她欠他的,无法偿还。
一步步的往后退,此时的水已经越来越高,机关被水淹没,已经不能再用了。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段紫陌苦笑着找寻出路,她答应过殷承夜,一定要回去的,而尹默寒是为了救她而丧命,她就更不能死,不能辜负了尹默寒的心意……
继续寻找机关,段紫陌的耳边想起了嘶嘶的声响,转眼一看,水面上有一个东西迅速划过。
白色的鳞片如同铁甲一般,这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水中哗啦啦的响声加剧,水花四溅,段紫陌下意识的别开眼睛,就在这一刹那,红衣女子从水中蹿了出来,手中的利刃已经对这段紫陌的心口直刺过来,段紫陌感到危险来临,却避无可避,心瞬间凉了下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段紫陌看到有人挡在了自己身前,一阵脆响之后,红衣女子灰飞烟灭。
“外公。”话一出口,段紫陌立刻哽咽,斗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天山老祖看了看段紫陌身上的伤口和血迹,眉宇间一股杀意涌出,抬手一挥,血花喷溅,几个意图偷袭的宫装女子落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水下又是一阵响动,段紫陌皱了皱眉,扯了天山老祖一下,用尽全力将墙壁轰开。
“你这不省心的丫头。”天山老祖抱怨了一句,带着段紫陌顺着大洞飞了出去。
刚出大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仿佛山崩地裂一般,段紫陌想要回头看看,被天山老祖点了穴道,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段紫陌便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地宫外头是冰冷刺骨的井水,段紫陌水性极差,一口没憋住,顿时呛了,陷入了昏迷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紫陌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刺目的阳光,深吸几口气,胸中的浑浊全部吐出,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外公,外叔公。”段紫陌抽泣着看到身边的两位长辈,叫了一声,“默寒他为了救我……”
天山老祖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了看天机老人,天机老人叹了口气,拍了拍段紫陌的肩膀,“还记得以前外叔公教过你什么吗?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
段紫陌吃惊的看着天机老人,天机老人也看着她,说道:“那个预言是真的,天上的星星不会说谎,如果你不信,晚上看星星就知道外叔公有没有骗你了。”
段紫陌还有些呆愣,在天山老祖给她塞了一口雪莲酒之后,她忽然感觉脑袋清醒多了,“那些事情是我真实的经历还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天机老人微阖双目,叹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紫陌,既然你入了地宫,殷家与水家的恩怨你也知道了,接下来怎么走都在你自己,你外公和我不在干涉。”
段紫陌刚刚醒来,眼前又是一阵泛黑,呼了一口气道:“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儿还没了结?”
天山老祖往段紫陌嘴里塞了一个糯米的团子,瞪了一眼天机老人,“紫陌已经很努力了,你就不要在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了好不好!紫陌,实在不行这皇帝咱不当了,跟外公回天山,照样过得开开心心的,何苦招惹这些麻烦。”
天机老人唾弃的瞄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不招惹麻烦,麻烦就找不上你了。紫陌当皇帝是为了保命,若她不是皇帝了……哼,水家的祖先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呸!你这个老乌鸦嘴,什么不好听说什么。”天山老祖啐了他一口,回头安慰段紫陌,“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觉得烦了受不了就回天山,有外公在呢,谁能把你怎么着!”
天机老人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搭理哥哥,对着段紫陌道:“紫陌,说说你的想法。”
段紫陌叹了口气,淡淡一笑,“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未来怎么去面对。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重蹈覆辙,更加难以收场。”
天机老人点点头,叹道:“你心里明白就好。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段紫陌没来由的心中一凉,犹豫了片刻道:“您说吧,不管什么我都承受得了。”
天机老人沉吟了半晌,笑道:“你要当娘了。你的未来不再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孩子。”
段紫陌一愣,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有些痴傻,天山老祖搭了一句,“殷承夜在半道上也捡了一个孩子,认了义子,从这一点上能看出来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段紫陌心头一沉,惶然道:“我知道,所以我在绝境的时候想着的是如何努力活下来,我知道,有个人在等我,我必须回去,给他一个交代。”
天机老人点点头,道:“自古帝王皆无情,紫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段紫陌摇摇头,天机老人接着道,“当日水家先祖做出的决定,你以为如何?”
段紫陌低声道:“一念之差,得到了和预想中截然相反的结果,害人害己,遗祸后人。”
世事难料,当年水家先祖本想牺牲自己,让两兄弟和好,却让他们最终反目成仇,导致命运的轨道偏离,结果出乎意料,这是血的教训,她引以为戒。
距离黑山五十里的荒山深坳中,有一个废弃了多年的宅子。平日里空无一人的老宅中,突然有了响动,两道矫健的身影在草木间穿行而过,进了正厅。
“你们终于来了,少主的伤势严重,东西也被那小皇帝给毁了。”说话的人正是从地穴中逃出来的水若寒,他顾不得脸上和身上的伤势,拉着鬼医遮天和蔽日进了内室。
内室的软榻之上,躺着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身上中了数箭,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流霜,少主要是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么!”遮天横了那装扮水若寒的流霜一眼,小心的为尹默寒治疗身上的伤口。
“你们出去,我要为少主疗伤。”遮天挥了挥手,蔽日拉着流霜走了出去,来到另一间静室。
“怎么搞成这样,你看看伤得都露骨头了,还有嗓子,谁下手这么狠啊。”蔽日一边拿金疮药给他涂上,一边啧啧摇头,“能活着算你命大,幸亏你带少主回来的时候没有运功,要不然全身筋脉尽断,真真正正成为一个废人。”
“是那皇帝段紫陌下的手,少主落下去之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怕极了。”现在回想,流霜还心有余悸,“女人最善变果然没错,什么圣人,分明是个修罗。”
“她在善良厚道也是个皇上,伴君如伴虎,翻脸也是常事。再说了,你害了她多次,又不是真正的水若寒,确实没有理由在留下你。”蔽日一边说,一边小心的为他裹好药纱。
“嘶,你轻点。”摸着脖子,流霜叹了口气,“尚都那边都布置妥当了?那可是咱们最后的一搏了,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唉,谁想到少主竟然会为她……”
“大哥。”蔽日叫了一声,就见遮天从内室里出来,直径朝他们走来。
“少主基本无碍,伤得都是皮肉,看上去严重罢了。”遮天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没有了那本金书,就要另想办法了,殷承夜绝对不能再留。”
“你说得轻巧,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流霜卫生眼球一翻,冷笑道,“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搭进去多少人了,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么?”
“大哥,少主什么时候能醒?”看到流霜与遮天要呛呛起来,蔽日赶紧打哈哈,转移话题。
“最多也就三个时辰。”遮天也不看流霜一眼,对弟弟说,“少主喜静,你们赶紧准备吧。”
“大哥,东西没拿回来,少主会不会……”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遮天一个大嘴巴给打懵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揣测少主的心意了?”遮天冷冷地道,“记住,少主说什么便是什么,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其他多余的不要问更不要想。”
“是,蔽日知道了。”蔽日被遮天打了一巴掌后老老实实的闭嘴,跟在哥哥身后走了出去。
流霜看着鬼医兄弟俩走出门,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只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内室的软榻上,尹默寒问道了很淡的檀香气息,在淡淡的香气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
微微睁开双目,尹默寒想起了方才的情景,以及段紫陌最后的眼神,嘴角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这一把,他还是赌了,却是惨败,她没有选择和他一起死,而是选择和殷承夜一起活。
殷承夜,想到这个名字,尹默寒的心头便升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难以压制。
尹默寒心里清楚,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诅咒,他从一开始,就看殷承夜不顺眼,明明是自己先来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命运最喜欢跟人开一些荒谬的玩笑,当你觉得幸福就在你举手之间的时候,你却已经坠入了万劫不复,永远都无法回到从前。
他不甘心,又怎么能甘心!
缓缓睁开眼睛,尹默寒额前的长发被汗水打湿,他的脸依旧惨白,目光却凛冽如寒冬。
殷承夜,他日我定要把你欠我统统拿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