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范萦怀问项去邪:“以项兄当年在家师那里学到的本事,只劫富,不济贫,做个富家翁绝不成问题,为何非要心心念念地想去掏神王墓呢?”
项去邪道:“每天零零碎碎地去各处人家中偷窃,你们或者觉得有趣,我却觉得烦,不但冒着风险,有时还偷不到多少,哪有去神王墓,找到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财宝,一劳永逸的好?”
他虽说得很有道理,但范萦怀却听出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和项去邪在一起的人,那个封无天和冯秀春两人,范萦怀当然听说过两人的名头,刚才他故意贬低二人,只是为了激怒两人,分化他们和项去邪的关系。
但显然没有成功,这两个人哪一个人单单拿出来,他都不会担心,可是三个人的武功加在一起,自己就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了。
三人一言不发地带着师徒二人向北走,穿过树林和农田,一直来到一座看似寻常的院子。
范萦怀问道:“咱们到这里做什么?不是去掏神王墓么?”
项去邪道:“别着急,要做这等大事,自然要准备齐全。”
他安排师徒二人来到一间屋子,这屋子里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一床被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显然就是用来囚禁两人的。
将两人送到屋里后,项去邪转身出去,范萦怀喊住了他。
项去邪问道:“什么事?”
范萦怀道:“项兄,就算你曾被师父赶出了门,但你也毕竟曾做过我的师兄,难道你非要让金手门从此断了血脉不成?师父对你而言,难道只有恨,没有一点情分了么?”
项去邪叹道:“到了这时,范师弟再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再说了,就算范师弟忽然遭到不幸,总还有我那天分过人的师侄袁千水,如何能说金手门的血脉从此断了?”
范萦怀叹道:“我那不肖徒儿袁千水在多年前就已经横死,也不用多提了。”
项去邪讶然道:“什么?袁千水竟然死了?谁干的?”
范萦怀道:“是郑年,袁千水擅自去了开封第一世家郑家,想将他家的武功秘笈偷出来,结果被郑家家主郑年发现,袁千水逃走不得,和郑年打斗起来,结果被郑年杀死,杀死袁千水的偿若是别人,我还好帮他报仇,既是郑年,那么此仇也就不用提了。”
项去邪道:“不错,郑年在武林中声望这么高,就算再凶狠之人,也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动郑家的人,唉,袁千水是否脑子糊涂了,竟敢去郑家偷武功秘笈?”
范萦怀道:“他是为了证明自己身手,更像让人知道他袁千水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也没想到他会选择郑家来证明自己。”
项去邪虽然无情,也为范萦怀感到可惜,他说道:“这只能怪他自己眼高手低,本事没学到家,师弟难道不想再找个徒儿么?”说着,他的眼睛望向伏缨,口中说道,“这个孩子天资也不错,只不过年纪小了些。”
范萦怀道:“是啊,我也是想着等他大一点,就准备将这一身功夫传给他,项兄,我们两人的性命全在你手中,你若想金手门还有点香火留下来,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项去邪也并非一点良心不存,否则当年也不会被收为金手门的弟子,如今他所做的这些,大都是被师父扫地出门后,破罐子破摔而至,再加上一些狐朋狗友的影响,人渐渐变得乖戾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我尽力吧,范师弟,此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还有,等会你将开九芯连环锁的技巧告诉我,我去跟他们说说,放你们离去,但你一定要配合我。”
范萦怀摇了摇头:“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不是老糊涂,这九芯连环锁的开锁之技也是我们的保命之道,若是我现在告诉了你,恐怕我们一老一少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了。”
项去邪忿然道:“范师弟这是不相信我么?”
范萦怀道:“你自己都说了,你一个人做不了主,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他们,并且,我看得出,你参与到此事中,也不是全然自愿,项兄,你本性不坏,和他们一起,恐怕是与虎谋皮。”
项去邪道:“可是你不告诉我九芯连环锁的秘密,我们便只能带你们到神王墓中,到了那里,我看师弟能活着出来的机会才不多,何不现在……”
范萦怀打断他的话:“你别说了,我自有主张,你再劝下去,咱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就要完全失去了。”
项去邪左右看了看他,似乎想看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最后却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道:“随你吧,此事恐怕不易善罢。”
范萦怀道:“咱们金手门本就是富贵险中求,就算我猜错了,也怨不得别人,项兄,你给这孩子拿些吃的喝的来,别让孩子遭罪。”
项去邪转身向门外走去。
范萦怀在他身后说道:“拿些锁匠都是被你们带走的,是不是?”
项去邪身子一震,转过身来,紧紧盯着范萦怀。
范萦怀笑道:“想让那些锁匠去开九芯连环锁,简直是笑话,他们要是能打得开,咱们金手门也不用将这个本事看得这么重了。”
项去邪愕然问道:“什么锁匠?”
范萦怀生气地说道:“我既然问到了你,自然是我已经知道的那些,董家村的锁匠,樊家庄的锁匠,无名镇上的锁匠八成是看出了你们的企图,所以你们竟将他们一家人全都烧死灭口……”
项去邪慢慢走了进来,借着灯光,范萦怀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问道:“怎么了?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用气成这样吧。”
等他走得近了,范萦怀才看到项去邪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从没去找过什么锁匠,因为我知道他们不行,可是让我心寒的是,我完全不知道此事。”
范萦怀心中也升起一股寒意,他明白了项去邪的意思,那就是这些人除了让他找来自己外,还瞒着他找了不少锁匠,显然,那些人并不是全然信任项去邪,甚至提防着他,范萦怀也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三人并不是这件事的主谋?”
项去邪惶惑地点了点头,现在他既然知道了他所不知道的事,也同时知道了他处境的危险,很多黑道中人一起去做不法之事,事前说得亲如兄弟,事后分赃时为了少分一份,可以兄弟相残,项去邪不解地喃喃自语:“为什么,就算我跟着,也拿不走墓葬中财宝的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他们没必要防着我的。”
范萦怀道:“这些人,哦不,是幕后主使之人,目的未必是为了钱财,而是墓穴里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他不肯告诉你,说不定有别的原因,你不用多想,自己吓自己了。”
尽管范萦怀是在安慰他,可是项去邪却已经有了芥蒂,他摇了摇头,对范萦怀道:“这件事你千万别跟他们说出来,否则你我三人恐怕都会性命不保,咱们先假装不知,我去给孩子送点吃的东西来。”
等到项去邪走后,伏缨道:“师父,他们要去的神王墓里会有什么宝贝?难道埋死人的地方,比活人家中的财宝还多么?”
范萦怀道:“傻孩子,你不知道,那唐高宗和武则天都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皇帝,皇帝死了,当然会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做陪葬,你想,当皇帝的,全天下的财宝都任他予取予携,他死后,那还不是将自己喜欢的,值钱的东西都带到地下?”
伏缨吐了吐舌头,显然想象不到皇帝能有多少财富,他说道:“既然死了的皇帝都有这么多宝贝,那活着的皇帝岂非更有钱?与其去偷死人的东西,怎么不去偷活着的皇帝的东西?”
范萦怀道:“傻徒儿,皇帝住在皇宫里,里面有几万人守卫,哪里是这么容易进去偷东西的?可是埋葬者死去皇帝的皇陵又不同了,再加上唐高宗和李世民都是唐朝的人,他们的坟墓也没什么人看守,所以才好下手。”
伏缨还要说话,范萦怀打断他,警告他道:“当着外人的面,你别说是我徒弟,否则他们便会拿你来要挟我,千万要注意,知道么?”
伏缨点了点头。
范萦怀道:“你刚才还想问什么?”
伏缨道:“他们提到的那个什么九芯连环锁,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非要咱们去帮他们开呢?”
范萦怀道:“能让我去开的锁,自然是十分难打开的,而且这种锁一环套着一环,没有特殊的手法根本打不开。”
伏缨问道:“他们去偷死人的东西,又不怕被别人看到,为何还要打开呢?直接将锁砍开不就行了?”
范萦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一般来说,九芯连环锁都只是个统称,统指那些墓地唯一入口的秘锁,这些锁抛开十分复杂不说,而且全都连着机关或者炸药,一旦用宝刀宝剑将锁毁坏,就会触动这些机关炸药,让人尸骨无存。”
伏缨问道:“可是那些人为何要在入口留下锁呢?”
范萦怀问道:“什么意思?”
伏缨道:“他们直接将入口堵死不就行了?为何要有入口呢?入口又为何留一把锁呢?”
范萦怀道:“一来,这是当年建造墓地之人出入的地方,而来,从风水上来说,墓穴都要留一道风水出入口。”
伏缨似懂非懂道:“原来是这样。”
这时,项去邪拿着吃食过来,师徒二人便停止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