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一见有热闹,也顾不得惦记周意的东西了,她一脸惊讶看着周意,表情夸张道:
“哟!二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没个谱,说话都没个把门的,三娃不过跟你闹着玩儿呢,怎么就扯到偷盗上去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冤死咱家三娃啊?”
大桌上坐着的周大福也补了句:“正是这个理,二丫头这话说得有点过了,传出去好听咋的?”
随着夫妻俩添油加醋的话,周德旺的脸色更加黑沉了。
倒是周奶徐氏和周三福看着周意,看看周三娃,再看看周德旺,什么都没有说。
周二娃一见周爷那脸色很不好,不由紧张地握着周意的手,生怕周爷一恼要动手打人,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周意把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淡定开口:“大伯大娘,你们这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不会也不懂事吧?”
见杨氏和周大福顿时拉下了脸,周意也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接着道:“这偷盗可是大罪,今日他不经我同意便拿我的东西,明日不定就学会偷鸡摸狗了,长大了就是牵羊盗牛!到时还不连累咱全家的性命啊?我今日打他,那还不是为了咱全家的安全着想。若你们觉得这是小事,那成,咱去找左邻右舍来评评理好了!”
这话一落,在坐的人都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凡跟偷盗有关的罪名可都不轻,严重者那可是死罪!不仅自个死罪,还连累全家和左邻右舍性命,这事能开得起玩笑?
再想想前几年村里的那桩‘盗窃’惨案,众人更觉头皮发麻。
周爷周奶和周大福夫妇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起周意的话来,若他们家真的养出个手脚不干净的孩子,那往后还真不定能连累全家!
再则又听周意说要找左邻右舍评理,这事若是让邻里知晓,丢人不说,说不得邻里还把他们老周家一顿骂呢。
谁希望自个的邻居养出个祸根出来,万一出了事那就是连罪,这不是祸害人吗?
杨氏脸色有些难看。
她大房的两个孩子都是顶好的,可不能被三房那孩子给连累了。
于是她跟周大福交换了个眼色,周大福顿时会意,又改口道:“爹,我觉得二丫头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三娃现在年纪小,啥都不懂呢,咱可不能让三娃养成了那啥不问自取的毛病。”
周德旺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一方面他这会儿已经有些被周意给说服了,觉得确实不能惯着小孙子这毛病,另一方面又觉得自个的小孙子被小孙女给打了,他心疼,再则他竟然被自个的小孙女给说教了,他不要老脸的啊?
一时间周德旺黑沉着脸,没有吭声。
周意见状微微垂下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即瞥了眼还有些紧张的周二娃,又暗暗叹了口气,把身后的竹筐卸了下来。
她从筐里拎出刘通给她的那两瓶神仙醉,走到周德旺的跟前道:“爷,这是小舅舅让我带给你的。”
一旁的周大福顿时眼睛一亮,直勾勾盯着酒瓶道:“爹!这是神仙醉啊!这酒可好喝了,这样式儿装的得四钱银子一瓶呢!”
周大福早些年读书旁的成就没有,狐朋狗友倒是没少结交,对县里卖的酒可老有研究了,所以周意一拿出这酒,周大福便认了出来。
周大福这话一说,倒是让周意惊了一番。
四钱银子便是四百文钱啊,她知晓酿酒费粮食,县里卖的酒都不便宜,可没想到就这约莫一斤小瓶装的酒,就要卖四百文钱。
早知道这样贵,她就不拿给周爷喝了,浪费啊。
但现在拿都拿出来了,她也不好再藏回去了。
周德旺不是个常喝酒的人,虽说他也爱这口,但喝酒费钱,不到年节的时候他还真不舍得打酒喝,即使打酒也捡着五、六十文一斤的便宜酒打,这会儿听大儿子说这酒好,顿时也是双目一亮。
但他还是矜持地作势犹豫半会,才接过了酒,然后顺坡下驴道:“孙家那孩子真是,咋还这样破费,这银钱省下来买些笔墨多好。”
随即似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对周意点了点下巴:“行了,二丫头这跑一天也累得够呛,赶紧去洗洗吃饭吧。”
说完也不知是不是做给周意看,又轻飘飘拍了正吸着鼻子的周三娃屁股一把,板着脸道:“你也是,下次不好不作声就拿人东西,知晓吗?”
周意默默看了眼做戏的周德旺,转身拎着竹筐走了。
因为有周三娃的教训在前,杨氏这会儿看了眼周意拎着的筐,倒是没再着脸问周意要东西,只暗暗对周意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作罢。
兄妹俩把孙景文给买的东西放到了自个的屋里,周二娃摸着一小叠纸喜不自禁,还当是小舅舅为他买的,一边感动一边心疼地唠叨着:“小舅舅怎给我买这样好的纸用,这得费不少银钱吧?”
周意看了眼那纸,实在是看不出这样糙的纸有什么好的。
吃饭的时候,周德旺到底没舍得把酒打开了喝,周大福有些不满,为此事跟周德旺念叨了一顿饭的时间。
两人一个说这酒等年节的时候招待客人喝,有面儿,另一个说招待客人哪用得上这么好的酒,给人家喝也是浪费,不如自家人喝了,两人围绕着酒这个话题扯来扯去扯个没完。
周三娃挨了周意的打,爷爷也没给他报仇,饭桌上就跟姜氏告状,伸出通红的手说他被堂妹给打了,姜氏心疼地给周三娃揉着手,心中虽有不忿,面上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饭桌上周爷还问了周意两句孙景文的情况,主要是问孙景文学问如何,明年有没有可能考中秀才。
孙景文去年年初的时候考进了青松书院,今年春季之时考中了童生,倒是没有一鼓作气拿下生员名额,明年五月份还有一场科试,周德旺便惦记着孙景文有没有可能考中了秀才。
若真考中了,那他这当亲家的,不说这么年轻的秀才拿出去吹嘘能让人羡慕,就说孙家就孙景文这么一个男丁,且还未成亲,届时多出来的一个免徭役名额说不定也能为他的大孙子打点打点,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周德旺怎么能不惦记着。
周意哪知晓孙景文明年能不能考中,她又不是考官,再则就是知晓了,她也懒得跟周德旺扯,只说自个不知,周德旺没听到自个想听的很是失望。
堂屋里众人各怀心思,周意倒是没心没肺,匆匆吃完了饭,便跑去了王小胖的家。
王家这会儿也刚刚吃完晚饭,见到周意找上家门,王小胖以为周意是来约他上山的,忙兴奋地要拉周意出去说,却被周意躲闪了过去。
“不是找你的,我来找王叔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