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五六日,宫中终于传来消息,宣安王觐见。
外界如何想,安王并不想知道,在旨意下来之后,他便悠然的收拾收拾,款款进了宫。
“哎呦喂,安王殿下,陛下都念了您好些天了,就是拉不下来脸见您,您咋也不早点过来呢?”
乾清宫外,御前大太监陈正宁见了安王,甩着拂尘迎了上来。
“陈公公慎言!”安王扫了陈正宁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御前揣测圣意,很危险的!”
陈正宁叫安王看的浑身一冷,哼了一声,旋即噤声。
嗤,墙头草!
安王轻嗤一声,便不再理会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的陈正宁。
“请殿下止步,陛下正与众臣在殿中商议事务!”
行至门前,守在左右的侍卫伸手拦住了路。
安王也未恼,径自走到栏杆处坐下。
“父皇从不会饿到自己,本王等到午时便是!”
眼镜扫到想悄然退下的陈正宁,安王勾唇而笑:“倒是劳累陈公公站在这里陪着本王了!”
“老奴哪有什么劳累可说?”陈正宁苦哈哈的回话,站在了安王身后靠着的柱子边上。
这安王殿下也真会消遣人,一句话弄得咱家是如何也走不得了!
安王扫了一眼便不再注意这位大内总管,反而曲起一条腿,似笑非笑的盯着殿门两侧的侍卫。
侍卫冷汗涔涔,偏生没有办法要求安王移开目光。
毕竟安王并没有直接对他们造成伤害!
小半盏茶时间之后,安王移开视线,手指敲着膝盖,思绪逐渐放空。
前世的自己和林殊,这位毫不起眼的永宁候府小侯爷毫无交集,只有在镐京因为诸王夺嫡而乱成一团的时候,听周围将士谈过一二。
林殊身处争斗的漩涡中心,却能以一己之力力保永宁候府上下上百口人……
“殿下?殿下?”
陈正宁突然的呼声打乱了安王的思绪。
安王拧眉望去。
“陛下找您呢!”
陈正宁弯着腰打着哈哈。
安王整整衣摆,款款近殿。
眼神余光扫过大殿两侧,安王内心嗤笑一声。
大臣们来的倒是齐全。
目光略过一名少年,只见那少年冲自己挤了挤眉眼。
“拜见父皇!”
趁着弯腰行礼时无人得见自己的表情,安王任由眉眼间溢满笑意。
林殊!
林小侯爷!
今世自己的至交好友!
重生归来后,竟然是在这等场合下见的第一面!
站直身体,安王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看的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咬牙切齿,他冷哼一声,视线扫过安王全身,最终定格在安王的眉眼间。
安王也抬头和皇帝对视。
皇帝一拍扶手,义愤填膺的指着安王:“你可知藩王无诏进京,罪名重可削藩?”
站在大殿内的都是知道这一对天家父子想看两相厌多时的大臣,此刻见皇帝一身火气,诸位大臣彼此之间眼观鼻,鼻关心,就是不出声。
“儿臣自是知道,”安王挑眉看过诸位大臣,装作不经意间扫过林殊,见他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不由得眯了眯眼,“但是儿臣前些时日梦见父皇身体抱恙,日夜忧思,才冒险返京。”
“简直胡闹,你归京,北疆如何?”皇帝冷着脸瞪向安王,“你这是在拿国事开玩笑!”
“有林监军在,儿臣万分放心,难道父皇不信任他吗?”安王只微笑着回答。
皇帝脸色微变。
林监军……
这是他派到安王身边的人!
安王是察觉到了什么?
皇帝心乱如麻,避开安王看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咳了一声:“既然如此,近期,你便留在京中吧!”
“谢父皇!”
所有臣子看着安王规规矩矩的行礼,暗中交换了眼神。
以后,可要重点关注这位的动向了!
上头坐着的皇帝将大臣们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轻哼一声。
一群狐狸!
烦躁的摆了摆手,皇帝冷着脸开口:“今天就到此为止,各位且回吧!安王留下!”
“喏!”
诸位大臣齐声应是,微弯着腰退出大殿。
看着殿门在眼前关上,隔绝了诸位大臣探究的眼神,也让他们千篇一律的严肃表情出现了丝丝裂缝。
“严大人,您看,陛下这是?”身穿各种朝服的官员纷纷朝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长髯中年男子聚拢,竟隐隐有以他为核心的意思。
“圣上之意,岂是我等可以探查的?诸位且放宽心便是!”
这位严大人微微一笑,眉目间的冷硬被柔和代替。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绕着诸位隐隐结团的大臣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无所事事且孑然一身的林殊身上。
“不知小侯爷有何高见?”
随着严大人的话,各个小团体的大臣纷纷将目光转向林殊!
因为永宁候府掌管着西北军事,皇帝便将这位永宁候府的唯一的嫡长孙纳进了朝堂之中。
平时按时上下朝但是却并没有给予林殊任何实权。
而入朝又没有实权的,唯有林小侯爷一人!
这个老狐狸!
林殊在心中暗骂一声。
脸上却显现出一丝茫然:“什么?”
“不知小侯爷有何高见?”严大人竟又问了一遍!
“想这个干啥?”林殊撇嘴,“又跟爷没有关系还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呢?”
林殊睨了诸位大臣一眼,一脸的不屑:“这都到饭点了!诸位不饿?”
这个草包!
不知多少位大臣内心暗暗唾骂之余松了口气,脸上到都是礼貌中带着些尴尬的笑容。
不过,倒是没人再理睬林殊,林殊也乐的清闲。
摆了摆手,林殊径自朝宫外走去:“诸位大臣有事就先留一会儿,爷饿了,就先走一步据说祖母给小爷备了蜜汁叉烧、脆皮烧肉、上汤龙虾、鲍汁扣辽参,啧,更饿了!走了走了!”
看着林殊闲适离去的背影诸位大臣内心嗤笑。
这位永宁候府的唯一嫡长孙从小养在京城,日夜与一群纨绔子弟为伍,果然是个不成器的!
“哎!严大人,您等等下官!”
回过神来的官员,才发现严大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出老远,忙不迭跟了上去。
殿前的侍卫看着这一幕,内心啼笑皆非。
楚国如今的安宁,竟是这么一群大臣撑起来的?
且不说大臣们如何在宫中就分成几个小团体。
大殿之内已是一片冷凝。
“朕不管你回来要做什么,半年之内,你如果不能自己离京,朕便将你驱逐出去!”
龙椅上,皇帝毫不掩饰对安王的厌恶。
安王也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讥讽的盯着皇帝:“儿臣是不是还要感谢父皇大方的给了儿臣半年时间?”
“你个逆子!”皇帝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滚出去!”
“抱歉!”
安王拂袖转身,毫不留情。
“儿臣只会走!”
身后传来摔东西的噼啪声,安王只勾了勾唇,离开了黄宫。
殿内,一抹黄色身影端着茶盏绕过地上乱七八糟的奏折,来到了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前:“您又跟宸儿生什么气?”
“不懂事的逆子!哼!”皇帝眯着眼睛冷哼一声,方才从面前人手中接过茶盏,将人揽入怀中,“皇后如此贴心,竟还给朕准备了茶?”
“这是慈安大师所说的灵碧茶,臣妾想着陛下每次因早朝而心烦意乱,喝此茶正好可以平缓心情。”
皇后看着皇帝端着茶盏,伸手将盖子打开,纤纤细手推着皇帝端茶的手送往皇帝嘴边。
“哪知今天宸儿来觐见还气到了您,这茶,倒是派上用场了!”
“皇后有心了!”皇帝哈哈大笑,“朕倒真的感觉舒适许多。”
皇后抿唇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