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史连柱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认罚,认罚。”姜晨怂了,自己有过错在先,怼起人来没那么理直气壮,只得委委屈屈地答应,再委委屈屈回去见师傅。
“师傅啊~”跟自己师傅,姜晨就崩不住了,趴在他肩膀上嚎啕大哭:“老史让我重新实习,我、我、我,丢死人了!”
陈冬清又想笑又要顾忌徒弟的心情,先由着她多假哭几嗓子,这徒弟相处了好几个月了,他哪能不知道她的秉性。
别看平时穿着打扮看似挺淑女的,其实就是个活脱脱的女汉子,想想也是,真正淑女的,哪个敢来干这行,小姑娘家家的,看到个死青蛙都能吓到哭,还敢与死人脸对脸不超过五十公分?
干嚎了几声,见陈冬清只是任由她占着肩膀,也不多劝,便知道自己的假哭大法不好用,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师傅,帮我求求情呗,再当实习生,多丢人啊,让别的同事怎么看我。”
姜晨是个好面子的,小姑娘脸上挂不住。
“只要你不往外宣扬去,能有几个知道的?是老史会说,还是我会说啊?”
“那不还有财务室的几个长舌姐姐呢吗?她们不可能不知道啊。”无论是扣工资还是降回实习,都得财务最后做账,整个殡仪馆,可没有比她们几个更八卦的存在了,她们知道,就等于整个殡仪馆的同事都知道了。
人生怎么能如此艰难?
姜晨在接下来几天很消停,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一有机会就到馆长办公室去堵史连柱,求他别再让她实习了。
能把这个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的倔老头吓得一连三天到处躲姜晨,她也算个人物了,至少在同事眼里,这货绝对排得上号当个英雄。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当姜晨打定主意,要耗到史馆长松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之后,史连柱也只能被迫点头,让姜晨得逞。
扬眉吐气有木有!她迫不及待地去找师傅,想要练练手。
唉,近半个月没碰过死人,她都快忘了什么感觉了。
“你好,请问姜晨是你们这的工作人员吗?”史连柱被个小辈挤兑到破坏了原则,心情很是不爽,黑着张脸,在园里散步,众人在他所过之处,做鸟兽散,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严肃惯了,不好亲近,早就习惯没人敢在他生气的时候搭讪他。
这突如其来打扰他的是谁?居然还是来找姜晨的!听到这个名字,他头上青筋都出来了:“你们找她有事?”眼前这对中年男女妆容得体,落落大方,说话也很有礼貌,史连柱不是个不讲道理的糟老头,对着他们,还真发不出火来。
“我们是她父母,过来找她。”姜虚怀淡笑着伸出手,跟史连柱握手:“您怎么称呼?”
“我姓史。”
“史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带我们去找姜晨?初来乍到,也没跟晨晨通个气,她还不知道我们来。”
史连柱心想,怕是知道你们来了,就不可能自投罗网等着再被你们抓回去。不过这些都是姜家的家务事,他只能保证姜晨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不会被父母强行绑回去,至于姜晨愿不愿意主动跟他们走,他就管不着了。
“晨晨,你这是在干什么?”姜妈妈一直很安静地跟着史连柱和丈夫走,神情有些紧张。
这里可是殡仪馆啊,除非有亲朋好友过世她绝对不会为的地方,而现在,她的女儿居然在这工作。
至于天天需要做什么,姜妈妈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以为,那是姜晨故意叛逆,故意说出来气他们的话,真相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所以当她踏进化妆间,看到正站在尸体旁,神情专注,拿着颜料往死尸的脸上画去时,她止不住惊叫出声。
意料之外的叫声吓得姜晨手一抖,好好的半张脸立时花了。
她无奈地直起腰,停下手头的工作:“妈,爸,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居然追到了这儿,还亲眼目睹自己的工作,姜晨有种不好的预感。
“晨晨,你怎么能这么作贱你自己?再对爸爸妈妈不满,你也不能、不能让自己跟死尸打交道啊!”姜妈妈哭得也很大家闺秀,拿着条丝帕不停擦眼睛,哭了半天,愣是没花一点妆。
“晨晨,跟我们回去。”这是姜虚怀,他当大家长惯了,无论是兄弟姐妹,亲生母亲还是妻子,都不曾忤逆过他,偏偏到了女儿这里,不管用了。
这让姜虚怀很没面子,所以才会有上次骗她回家,这次亲自来接的一幕。非得让女儿听他的话,按他安排的人生生活才行。
姜晨耸耸肩:“为什么要回去?是因为我没考上大学,做了让你丢人现眼的事?那我离家远点,不出现在亲戚朋友面前,对你们来说不是更好?”
“我就是变态,就是喜欢死尸,就是喜欢跟它们呆在一起,怎么样?你们能对我做什么?没收手机?没收身份证?关我在家里?呵呵,姜虚怀,你不是号称君子吗?这些可不是君子所为。”
索性连爸爸也不叫了。反正姜晨今天是绝对不会跟他们回到那个牢笼似的家的。
“晨晨,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妈,就是因为你们都让着他,听他的,所以他才会这么自高自大,随意掌控别人的生活!可是凭什么?我是个成年人,我有权利选择我想过的人生,你们想管,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让你们管。”
姜妈妈接着劝:“晨晨,你还小,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是为你好啊。乖,快跟我们回家吧。”
“回家?我的家就在G市,我有朋友,有工作,至于你们让我回的地方?那不叫家,如果非得想个名称来给它命名,叫牢笼更合适些。”姜晨板着脸,身体紧绷,一脸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