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醉了,苏路的声音豪放,豪放的肆无忌惮,声音盖过了长街喧闹,淹没了醉红楼内外的繁华。
醉红楼内外,一片安静。
唐人爱诗,汉人也爱诗,虽不及唐人疯狂追星,但也足够热情。
听到苏路念出的诗,酒楼内外,请人吃酒的商贾,远离家乡的歌姬,千里做官的官员,离家从军的禁军,大半都默念起了这一首逢入京使。
谢如玉脸颊酡红,不知是因为饮酒,还是因为近距离的听到苏路这首诗而激动的,目光扫过雅间内的卫士,两个卫士一涌而出,找掌柜要笔墨去了。
片刻之后,在雅间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中,两个卫士拿着纸笔进了雅间,后面跟着一缕长须的掌柜,看到谢如玉愠怒的模样,掌柜连连打躬作揖。
桌子上的碗碟茶盏都已经撤下,油渍水迹也都擦了干净,宣纸铺展开来,谢如玉磨起墨来。
长宁站在一边,默念着那句凭君传语报平安,泪珠已经濡湿了脸颊。
苏路拿起毛笔,蘸了墨,提手就写下了逢入京使。
自己现在的心境,一如当年岑参远赴西域路上的心情,故园东望路漫漫,思念家乡的心情随着路途渐行渐远而愈发重了。
挥毫泼墨,转眼间,一首逢入京使就写完了。
苏路扔了纸笔,在椅子上坐下,眼皮沉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如玉脸颊上满是惊喜,丢下砚台,小心翼翼的看向宣纸上的诗,逢入京使这首诗完完整整的写在宣纸上,除了落款,已经很完美了。
伸手拿起宣纸,谢如玉吹干了墨迹,小心翼翼的把宣纸卷了起来。
醉红楼掌柜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模样:“公子,这诗能不能在我酒楼挂上几天,以后公子在我酒楼的酒钱全免,只求公子把这在我酒楼挂上几天。”
谢如玉不为所动,解下腰间挂着的玉佩,用玉佩上的细丝捆住了宣纸。
“苏兄,我来了,你刚才那首诗是不是给我俩写的,逢入京使,哈哈,就是我俩的,谁也不能抢。”
门外响起赵普跟李麟的大嗓门。
李麟推门进来,脸色激动:“我是正使,诗是给我的才对,谁都别想跟我抢。”
“咦,苏兄怎睡着了?”
赵普进来就要推醒苏路。
长宁手里长剑一展,打开了赵普的手,秀目看向谢如玉手里的宣纸:“我家大人已经把逢入京使写完了,就在唐国使臣谢如玉手里。”
李麟勃然大怒:“呔,那使臣,放下苏大人的字,否则别怪我辣手无情。”
谢如玉撇了李麟一眼,冷笑一声:“你辣手个我看看。”
几个唐国卫士围了过来,手按在刀柄上,一副随时都会出手的模样。
赵普眼珠子一转,连忙隔开了两人说着:“误会,误会,两位不要生气,伤了和气。”
“这位使节大人,苏兄的字总得让我们瞧瞧吧,这诗是写给我俩的,这你总不能否定吧。”
谢如玉捏着宣纸,犹豫了一会儿,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股噪声越来越大,苏路念诗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被吸引过来想见见苏路,现在知道有真迹,自然是想着第一个看看。
赵普也趁着热闹起势:“让大家都看看吧,使节大人,苏兄可没说这诗是写给你的,不能因为你长的帅就占着这诗啊。”
一边说着,赵普一边向谢如玉靠近。
“唰”
一个唐国卫士挥出了刀,斩在了谢如玉跟赵普之间,让赵普伸出的手半途退回,无功而返。
“动手”
赵普吼了一声,拔出腰刀,挡住了两个卫士,同时一拉李麟,让他去抢宣纸。
李麟愣了一下,下一刻也是虎吼一声,扑向了谢如玉。
“哗啦”
谢如玉眼明手快,抬脚就把旁边的椅子踢了出来。
李麟双手握拳,收回护住面门,椅子砸在他双臂之上,咔啦一声碎成了木片。
醉红楼的掌柜郁闷的要死:“别打了,各位大爷,小店小本买卖,可耐不住各位爷这样砸啊,想要大家真迹,你们去外面过招吧。”
醉红楼掌柜诉着苦,脚下却是不停,挪到了苏路旁边,拿起一把凳子,一副忠心守护苏路的模样。既然求谢如玉不成,醉红楼掌柜就打定了主意来求苏路。
只要能把正主儿哄高兴了,他随手写副字,就足够让自家酒楼扬名的。
长宁单手提剑,守在苏路旁边,眼睛却是跟着谢如玉手中的宣纸在跑。
苏格拿了公主的商山早行,可是已经请外面的字画店估过价格的,当时那老板就要出一百两银子买下商山早行。
按着老板的说法,那副字现在也就值几百两,但是过上几年,等苏路名动天下之后,那就价值连城了,若是苏路能英年早逝,那就更加值钱了。
长宁相信,这幅字更值钱,有唐国使臣跟入京使大打出手,争抢字画,这幅字就算是有了典故,只能是更加值钱。
至于请苏路给自己再写一副,长宁早就想好了,写肯定是要写的,那是囊中之物,至于这副,能抢来那肯定更好呀。
“轰”
赵普终于挡不住几个唐国卫士,被几人合力,打飞了出去。不过这儿是汉国地界,赵普又是入京使,他们不敢下狠手,只是把赵普给击飞了。
一群唐国卫士一拥而上,李麟就被打飞了。
难兄难弟躺在墙角,一脸的悲愤欲绝。
“我的传家宝字画啊。”
“谢如玉我跟你没完。”
苏路醒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号丧,让本就烦躁的苏路更加烦躁了。
“号什么丧,我还没死呢!你们俩吃饱了撑的,没事躺墙角干什么呢?”
“咦,这雅间怎么变成这样了,谢如玉跟他那些卫士呢?”
苏路惊讶的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自己不就是睡了一觉,怎么醉红楼被洗劫了吗。
醉红楼掌柜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倒在苏路面前,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老脸上。
“大人啊,小店小本经营,被那位拿了你字画真迹的公子给砸了啊,你让我怎么跟东家交代啊!”
“可怜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啊,我那还未成年的孙儿啊……”
苏路一脸懵逼,几个意思,你哭孙子干吗对着我,我又不是东家,饶不了你。
小伙计拿了十几张宣纸上来,嚷嚷着说了:“掌柜的,你要的宣纸来了。”
掌柜的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宣纸,往桌子上铺,一脸谄媚的笑:
“大人,您只要写一副字,我就能给东家交代,东家不但不会因为这些被您的朋友砸坏的东西罚我,说不定还会奖赏我。”
外面看热闹的酒客们一拥而入,挥舞着手里的宣纸。
“大人,我替您付了酒钱,给我写一副吧。”
“放屁,大人的酒钱还没付呢,凭什么说是你付的。”
“掌柜的,这是酒钱和苏大人朋友砸坏的桌椅板凳赔偿,这幅字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