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挡在车前的少年，唐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司机一把拽过驾驶台上的麦克风，大吼道：

“你疯了吗？快让开。”

前面那少年的嘴巴一张一合，隔着玻璃，并不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快让开，我们有要紧的事。”

唐爷伸出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凑过身子，庄重地对着麦克风说：

“孩子，你想跟我们去吗？是的话就点下头。”

熟悉的声音从车上的广播传来，小唐让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长官，他......”

“他或许是福利院里唯一的幸存者，也是重要的证人，如果他之后不配合我们工作......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唐爷摆摆手，这些话语当然只是明面上的理由，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让小唐让上车，或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希望他能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吧。”唐爷在心中想。

他将车门上的机关打开，侧着身子，朝外面招了招手。

小唐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装甲车走去，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不管是之前的猜测，还是现在装甲车的动向，都牵动着他那幼小的心灵，宛如一种使命感，在驱动着他前进。

到了车门，一只温暖的大手，和那纤弱的小手紧紧相握，将他拉上了驾驶座。

重新回到了唐爷的膝盖上，小唐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开口，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开车吧。”唐爷将车门重新锁死，对着司机说道。

......

没有了迷雾的笼罩，装甲车终于释放了他那原有的速度，窗外景象迅速后退，不到十分钟，菲利希特福利院的门口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要进去吗？”唐爷忽地开口。

小唐让咬着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吧，”唐爷叹了一口气，“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进去吗？”

“里面发生了什么......爷爷你知道吗？”小唐让反问道，“您也没进去过吧。”

唐爷握着车门的把手，眼角的余光看向那一片漆黑，刚才飞行员已经和他汇报了消息，他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那里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怪物，正跪倒在屋顶上，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哦，那个飞行员还说了，那是福利院的院长，查理伯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解决那头怪物，让这次的最高级事件彻底完结。

咔，车门的机关解开，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街道荒凉，路灯闪着朦胧的光。他们是第一批回到福利院的行政署人员，唐爷甚至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孩子们”葬身于此，所以，他一个人来了。

小唐让同样跳下了装甲车，走到了唐爷旁，后者偏过头，看着那微微颤抖的矮小身躯，他突然胡子抖动，笑出了声：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熊孩子。”

“走吧，爷爷带你去打小怪物。”

......

从街道的门口的路上，一路畅通。

唐爷走得很快、很急，丝毫没有打算照顾少年的想法，除了门外的尸体，稍稍阻挡了他的脚步，但短短的闭眼睁眼后，他那目光中的哀伤已经抹去，其步伐，无形间又增快了不少。

终于，他看到了屋顶上的人影。

查理伯特双手捂着脸，无言地跪在屋顶上。他的头上是三架开火不断的直升机，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爆出血花，而是穿透了他，只带起一缕缕的黑雾，片刻后，又回归身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唐爷面无表情地朝着会客厅走去，那里有楼梯，可以通往房顶。

.....

两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少年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但寻求真相的心，依旧把他带到了这里。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围墙。

他无视了屋顶上的战斗景象，而是呆呆地走到围墙前，捡起那个不知何时被被踩烂的蛋糕。

细心地擦了擦，拂去上面的杂草和灰尘，小唐让将蛋糕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抱在怀里，一步步地走进了福利院的大门。

屋顶上，战况正激烈。

唐爷身上白气流转，或拳，或腿，或肘，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残影，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奇怪的是，明明子弹不能奏效，但他的拳头，却能将人影打得一阵晃动，时不时，有黑雾消散在空气之中。

即便这样，查理伯特依然没有反击的欲望，直到，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喊声。

“院长，院长，我不该在晚上偷偷出门的，您处罚我吧！”

“是......谁.......”查理喃喃地开口。

唐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声音，他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想要在这个男人苏醒之前，将他彻底地在世界上毁灭。

“院长，我是唐让啊，三年前入的学，你忘了吗？”

“哦，唐让.......啊。”查理目前的状态十分地诡异，只是说话，却好像耗费了全身力气一般。

“我刚刚出门买蛋糕了，要给大块头庆祝，”小唐让竭尽全力地吼着，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下，他将手上的蛋糕高高举起：

“你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嗬嗬，”查理的喉咙滚动，发出好似悲鸣的声音，凭他自己的意志，他根本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他颤抖着，身上流转的黑雾渐渐变得稀薄，从身体中飞速离开。

终于，查理的身体猛然一颤，像是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放开捂脸的双手，哽咽的声音在夜空下回荡：

“对……对不起。”

“我控制不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我不想这么做的……”

“对不起。”

小唐让麻木地举着蛋糕，他第一次看见院长这么失态，在此之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查理伯特脸上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笑容。

啪嗒，蛋糕掉在了地上。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知是晕眩，还是泪水。

所有疲累一下子从身体内涌了上来，在倒下的一瞬间，小唐让看见了遍布福利院的晦暗光点。

他倒在地上，无神地看着天空。

在屋顶，唐爷身上那白色的光点猛然扩大，一阵巨响耳边传来，小唐让看见，一个暗红色的火苗，在剧烈颤抖中不甘地消逝。

然后，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