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雪的卧室里，季良影坐在书桌椅子上和坐在床边的她视线相交。

季良影整理了一下语言，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符星海是你的情人？”

“哈？”黎江雪下意识的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额，事实婚姻关系？”季良影见自己说法似乎不恰当，又换了问法。

“你硬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黎江雪叹了口气，一副该来的总会来的认命样子，“他是我的义弟，曾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我们希望能一起永远生活下去，也发生过一次……”

“停一下，我不需要听解释，”季良影抬起手制止道，“再说你居然真能自己表哥把细节讲出口。”

“谁跟你讲细节了！”黎江雪羞红了脸，破口大骂，“你一副审犯人的态度，我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才和你讲这些吗？”

“那算我不好，”季良影面无表情的道了歉，继续说道：“让你回忆往昔并未益处，大致的情节我都能猜到，无非是你见到了个小男孩，出于母性本能，你带着无家可归的他四处旅行，期间你们关系逐渐升温，但都是很美好的回忆，但我希望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黎江雪被这么一问，沉默了下来，她纠结了一会儿，将自己最大的心结说了出来。

“在我们……用东方的话来说叫做‘私定终身’的第二天，我接到一个任务，对方是很有权势的人，他许诺完成任务，可以帮我办了一个合法的，可以入境的身份。”

她低着头，讲述起与符星海一同经历的最后的故事。

“星海是个体贴的孩子，不像某个自称表哥、粗俗无礼、冷血无情、心冷手辣、毫无情商的混账男人，他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孩子，他知道我一直很想回家，全力支持我接下这个任务，我本来还有些怀疑，但有他的支持，就觉得不管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任务很艰难，是潜入一个组织获取一份高价值的机密文件，星海执意要跟着我一起，和我不同，他很擅长用异能去保护别人，在任务的最后，我们落入了包围圈，当时我有个两个选择，带着文件一个人突围，但星海会死，去救星海，那么我们两个人大概率都会死，而文件是我回家的希望，所以我最后即使听到了他的求救也没有回头，无论他如何嘶声力竭的呼唤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回头。

任务完成后，我得知那位雇主已经被捕，文件依然可以转卖出高价，但回家是不可能的，最后除了一堆我根本用不上的钱外，我什么都没得到，还是失去了一个不久前才一起许诺相守一生的人。”

“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一个不知廉耻的叛徒的故事。”说罢，黎江雪神色平静下来，她重新抬起头，看向季良影，等待着他的评价。

季良影沉默了一会儿，他基础的共情能力没随着记忆一起丢失，对黎江雪此时的悲伤也能体会几分，正因为如此，他没法轻率的做出评价。

“香萱，”再一次，他以真名称呼她，“如果他再次深陷重围，你会救他吗？”

“我一定会！”黎江雪的回答迅速而果断，“无论会与什么人为敌，无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要他再次呼唤我的名字，我一定会救他！”

“既然你对他旧情仍在，当时你为什么不跟他走呢？”季良影接着问道，“他虽然精神状态不太对，但看得出来，他的目的只有和你重逢，我相信你也明白这点，那么你为什么不和他走呢？”

“我回家的希望都在林宏阔……”

“不对，你的希望不是林宏阔，而是下任市长，”季良影纠正道，“你如果加入他的阵营，靠你的能力，你的新老板很可能击败林宏阔，甚至你可以绑了林晓瑶当投名状，你完全可以这么做，也做得到。”

“我……”

“你不想再回到过去，你想念你的父母，想要一个真正的家，想要幸福安稳的生活，”季良影说，“我不了解你在境外的生活，但我想那一定是充斥着欺骗、背叛与混乱，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你将那个小男孩当做了希望之光，你用他填补你内心的缺陷，以支撑你外在的坚强，我不评判这是一种什么行为，但你应该认清自己，自己到底是谁？”

“认清了自己又怎么样？过去就能抹消吗？愧疚就能消失吗？遗憾与懊悔就能随风而去吗？”黎江雪有些反感季良影这幅说教的样子，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吼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

“对不起，我有些……”

“过去不能抹消，愧疚也不会消失，遗憾和懊悔更是不可能，世上哪儿会有后悔药，事到如今还会想这些，你以为你还是抱着布娃娃的六岁小孩儿吗？”

季良影不等她话说完，便直接呛了回去。

“过去的事情永远无法弥补，你的当初没救他，哪怕在码头救了他也没用，说到底，我当时可是为了保护你才站出去，受伤的是我，你对我有懊悔和愧疚吗？”

“但是，认清自己依然有意义，他和你一样身处痛苦当中，一个年级轻轻的小男孩，就因为对你的这份执念，一路追到了红杉市，你想要有个安稳幸福的生活，他就不想？你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离开这个用异能杀人越货的城市。”

“可……”

“对，你做不到。”季良影说着用大拇指指向自己，“所以由我来做。”

“而你，好好想一想，如今的自己应该是谁？”季良影接着以一种严肃的口吻说道，“黎江雪必须死在红杉市，能活着回到父母身边的只有我的表妹，楚香萱。”

他觉得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因为人生阅历的短浅，包含了许多废话，但在其中，的确存在着他苦思出的解决之道，想到时间不早，他即刻起身，走向门口。

“等等，”即将走到门口时，黎江雪叫住了他，“我有些混乱，你能留……”

“表哥不能在表妹的房间过夜，至少不应该。”季良影笑了笑，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祝你今宵好梦。”

随着门被轻轻关上，黎江雪坐回床上，随后揪过一只玩偶抱住，骂了一句：“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