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是……!”李易清看见沈倾抱着胸膛前的鞭伤不住冒血的慕容千涵,心都是一颤。
“李太医……”沈倾把慕容千涵轻轻的放在软榻上,“太子殿下在明镜堂都已经昏过去了……”
“明镜堂?!”李易清忽而握紧了拳头,他先前就听说慕容千涵是明镜堂的人送回宫的,他自是知道明镜堂那些毒辣的手段,那现在慕容千涵在明镜堂受了伤,金樽究竟对慕容千涵做了什么。
李易清连忙小心翼翼的解了慕容千涵的衣裳,鲜血顺着锦缎缓缓滴落下来,只见胸口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散魂鞭!”李易清猛的一怔。
“那是什么?”
“明镜堂的一种酷刑……”
沈倾震惊的看着躺在软榻上昏迷不醒的慕容千涵,想不到金樽竟然对慕容千涵上了刑。
李易清紧蹙眉头,愤愤的说:“金樽他竟敢……!”
“李太医……”沈倾连忙示意李易清一下,毕竟金樽他们谁都惹不起,在察县,金樽可是丝毫不留情面的询问慕容千涵,像是审犯人一般。
李易清终于闭了口,可还是忍不住对说一句:“他明镜堂权利再大,管的再宽,这可是当朝太子,他怎么敢……”
李易清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之怨都吐出来。
“不行,”他又握紧拳头,“我要去明镜堂。”
沈倾连忙拦住他,“你这样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他一定要拦住李易清,因为如果李易清去了明镜堂,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他掌控不住那时的局面,他只想慕容千涵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慕容千羽永远也别来找他,这样自己就能坦然的告诉沈仪,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然而,沈倾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慕容千涵,心里终是一软,甚至有些愧疚,暗自觉得自己是他的护卫,不仅没能护住他,他都受伤了还不能去理论,只能忍气吞声。
“李太医……”他顿了顿,“还是……还是先给太子殿下包扎伤口吧。”
李易清一拍大腿,重重的叹气,可眼见着慕容千涵伤势不容乐观,只能心中一痛,从药箱里拿了药。
沈倾不露声色的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找来了暖炉架在慕容千涵的软榻前,又洗了一根布子,轻轻搭在他已经开始发烫的额上。
虽然暖炉就在面前不远处,然而此时沈倾却犹如身坠寒潭,因为他已经听闻柔然使臣在察县死光了,沈仪曾问过他柔然人的事情,金樽怕也是在调查这个,沈仪如此关心这件事,那柔然人的死,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他看着燃烧着发着红光的碳火,心里乱的如同被蛛丝缠绕一般,他应该怎样做,如果他要调查柔然使臣遇刺的事情,那么慕容千涵就很有可能要被牵扯进去,可他看着慕容千涵紧闭着双眼,心中却不是滋味。
“唉……”李易清系好纱布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叹息一声。
沈倾终于缓缓收回了思绪,“我不在的这几天,太子殿下究竟做什么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从察县回来,慕容千涵就去了明镜堂,而且看样子,似乎和金樽又什么冲突,而且,自己醒来是在将军府,那时候,慕容千涵又在哪。
李易清面色凝重的回答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太子殿下前些天被明镜堂的人送回了宫,当时也是昏迷不醒,而后又被陛下召见,陛下要处死慕容千羽,太子殿下就跪在殿前求情,跪到了三更天……”
“三更天……?”沈倾浑身一颤看了一下慕容千涵,“外面可是下着大雨!”
李易清无奈的点了点头,“怎么劝都不听……”
“沈护卫,李太医……”陆月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放在了软榻边上。
李易清摘了慕容千涵额上的布巾,在那盆温水里又洗了洗,然后重新搭上去。
“参加太子殿下。”
金樽突然出现在门口,却不踏进来,只是拱手在外面弓着腰行礼,也不抬头。
李易清一怔,而后反应过来,他直直走向金樽,“金掌司,你竟……”
“李太医……”沈倾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李易清甩了甩长袖,冷哼一声,拳头攥的紧紧的,几乎都有些发颤。
金樽自然知道李易清认出了那散魂鞭的伤痕,对于他这般举动,也并不恼怒,只是仍然不直起身,低头盯着地面,“是金樽误伤了太子殿下,金樽承认有罪。”
“误伤?”李易清狠狠的看着金樽,“金掌司的误伤就是让太子殿下昏迷不醒,胸口的血止都止不住?!”他厉声的质问金樽。
即使自己一没有文臣那般能战群儒之嘴,二没有武将那般能拔剑而起之功,可是他仍丝毫不惧怕,金樽在朝廷在皇宫要动谁他管不了,但他独独不能动慕容千涵。
金樽终于微微抬头朝着里面望了望,看见静静在软榻上躺着的慕容千涵,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怎么,”李易清见金樽沉默,又厉声道:“是金掌司的散魂鞭不长眼,还是金掌司您,不长眼!”
李易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一颤,想不到会有一天,他一介医生,也能这样质问明镜堂的掌司金樽。
可当他想到慕容千涵,就又握紧了拳头,慕容千涵身中诛心毒,他要背负着巨大的痛苦,坐在这太子的位置上,即使慕容千涵他自己不知道。
可像慕容千涵这般善良的人都要被这样对待,暗处的人,心狠手辣,他斗不过,可是金樽堂堂掌司,为什么还要给慕容千涵来一道散魂鞭,他李易清绝对不允许。
金樽身体一僵,听金樽这样说,即使心有不甘甚至是愤怒,但他也只能认了,因为他此行的目的,不仅仅只是来道歉的,他还要试探,试探都这个时候,还有那些人留在这关注慕容千涵。
“是金樽不长眼,特来请太子殿下责罚!”他把头又地下去,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倾怕李易清激怒了金樽,好歹给他一个台阶下,刚想拦住,躺在软榻上的慕容千涵却缓缓睁开了眼。
“我没事……”慕容千涵想要坐起来,可自己一用力,胸口上的伤就生疼。
“太子殿下!”李易清连忙转身走到榻前,把慕容千涵扶起来,他摘了慕容千涵额上的布巾,见他身上衣裳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可额头,还是很烫。
“金樽误伤了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责罚!”金樽见慕容千涵醒来,又朝着里面说道。
“金掌司……”慕容千涵微微喘着气,“我知道……咳咳……咳咳咳……咳咳……”他突然开始咳嗽起来,然而那上更疼了。
李易清轻轻的抚了抚慕容千涵的背,“太子殿下……”
“我知道金掌司并非有意……”他虚弱的说道,“责罚就免了,只是……只是希望日后不要找兄长的麻烦……”
金樽听他提起慕容千羽,暗自咬了咬牙,慕容千羽没杀成,他又怎么会甘心。
然而金樽只是回答说:“是,太子殿下。”
慕容千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易清瞥了一眼金樽,想来慕容千涵竟然丝毫没有怪罪于他,暗暗又握紧了手,可他看着慕容千涵这般虚弱,只好叹了口气,慕容千涵,终是心太软。
“去给太子殿下倒杯水来。”李易清见慕容千涵薄唇毫无血色,都有些干裂了,就对陆月说道。
“是。”陆月走到桌案前,晃了晃茶壶,倒了一杯热茶。
正欲给慕容千涵端过去,金樽却上前一步,“我来。”他从陆月手里拿过茶杯,恭敬的弯着腰递给了慕容千涵。
而后,金樽又看着陆月,不知是何意味的问:“陆掌事这么晚了,还在照顾太子殿下。”
他这么问,是想知道为什么已经三更天了,还能出现在慕容千涵身边,她可能一直密切关注着慕容千涵,因为慕容千涵是从明镜堂回来的,她自然是要赶紧过来打探些消息。
陆月连忙干笑两声,她当然不懂金樽的意思,“奴婢身为太子府的掌事宫女,自然要还好照顾太子殿下,别说这么晚了,就是一夜不睡,一夜守在这里都是我应该做的。”
金樽暗暗冷哼一声,当然,陆月此时出现在这里,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更是怀疑陆月,因为只有出现在察县劫走慕容千涵的人,才会这个时候,也就是慕容千涵刚才明镜堂回来,出现在这里暗中观察打探。
慕容千涵捧着茶杯,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又开始咳嗽起来,手晃的茶杯都拿不稳,里面茶水洒了些出来。
李易清连忙帮他拿着茶杯,看着慕容千涵这样,自己心里也是一疼。
“金掌司,”慕容千涵见已经很晚了,便轻声道:“请回吧。”
金樽把视线从陆月身上移开,又朝着慕容千涵行了一礼,“是,太子殿下。”
语毕,他缓缓转身,离开时不忘回头看一眼陆月,眼里是千年冰山的冷郁和暗渊无底的深邃。
慕容千涵又看着李易清,见他满目忧愁,柔声道:“李太医也回吧,早些休息。”
李易清还是有些担心,但见时辰不早,自己在这里反而是打搅了慕容千涵的休养,便也告退了,走时不忘嘱咐他按时换药。
“太子殿下……”沈倾见屋子内就剩他和慕容千涵二人,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陛下为什么要处死慕容千羽?”
慕容千涵垂下头,微微蹙眉,眼里满是自责,“因为他杀了常尚宫,这也怪我……”他轻轻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兄长也许就不会被抓去了……”
他又想起慕容千羽身上被散魂鞭抽的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一阵担忧。
“你究竟,在道什么歉?”忽然,一阵冷冷的声音传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