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四合,浮云已尽,慕容蹇已经连着三天未上早朝,在寝宫中安养身子,所有诏令,皆是自内直下于大臣。
然而慕容千枫与沈家婚宴在即,慕容蹇决定召集群臣上朝,好好商讨一番,顺便听听礼部是如何安排的。
大殿的基台之上,慕容蹇靠着龙椅,脸色稍查了一些可仍然振作精神,毕竟是商讨大喜之事。
文武百官立在殿下,几日都未见慕容蹇龙颜,自然是心里一阵的担心,先是询问几句龙体可安,而后才肃静下来,捧着玉圭上书近日内务的情况。
“诸位爱卿,”慕容蹇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最近,真是突发了许多变故,让朕也是裁撤官员,朝局不安,所幸金掌司彻查大小案件,为朕平复了动乱。”
百官朝臣垂头向左右两边低声议论几句,无非也就是说说兵部的刘敬之,云中郡的何玉忠,还有金光寺一案。
“陛下,”金樽上前一步,恭敬的应声而答:“属下职责所在。”
慕容蹇轻轻点了一下头,而后话语一转,朗声道:“不过,大皇子和沈家的婚事,虽然因这些变故而耽搁了许久,好在礼部现已准备妥当,宁爱卿,来给朕说说这婚宴是如何安排的。”
“是,陛下,”宁炀拖着玉圭,上前一步,缓缓说道:“婚宴拟定为七月二三,卯时三刻宫轿从朱雀门而出,入沈家,酉时于舞阳殿设宴,陛下赐万铢,五品以上群臣入席,六宫嫔妃上位,皇子于座,太子殿下为尊座,陛下与皇后娘娘入殿上,三刻轿入宫,沈小姐从朱雀门入,大皇子殿下抚其上殿参拜受礼,礼成,燃烟火以庆,群臣享宴。”
“燃放烟火?”慕容蹇忽然爽朗一笑,“这婚宴举办的听起来倒是热闹。”
“是,陛下,”兵部霹雳堂的秦正新上前一步,“微臣已为宁尚书准备了婚宴所用的烟花。”
慕容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而又好似忽的想起什么,他渐渐沉下脸色,问秦正新,“朕对火药严格管控,所有火药都在你兵部霹雳堂内备案,金光寺所用炸药,你给朕去查清楚。”
秦正新脸上拂过一丝慌乱,因为他本就和温山合作,私贩火药,金光寺的炸药,说不定就是从他这溜出去的。
然而秦正新立刻恢复了镇定,他正声答道:“是,陛下。”
“陛下,”宁炀忽然面露难色,犹豫一下,对慕容蹇说道:“宴会上,这沈公子的座位……”
慕容蹇一皱眉,“怎么了?”
“回陛下,”宁炀思忖半晌,回答说道:“沈公子是皇子妃娘娘的兄长,理应入上宾之座,可他又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陛下,”沈仪暗想慕容蹇已经开始忌惮沈家,又怎可再让沈倾位列上座显风头,“犬子身为太子殿下的护卫,自然要跟从在太子殿下身边。”
慕容蹇看了一眼沈仪,又瞥了瞥宁炀,沉声问:“既然是涵儿府上的人,还是问问他的意见吧。”
虽然大臣们不觉得有什么,但沈仪心知肚明,若是慕容蹇准许沈倾上座,倒是增添了沈家的势力,而他若是不准许,那又未免显得刻薄,于是才推脱于慕容千涵。
“回避下,”宁炀似乎早有准备,他对慕容蹇缓缓说道:“已经问过太子殿下了,沈公子位列上宾,他并无意见。”
慕容蹇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那就按照宁爱卿的安排吧。”
“陛下,”在基台下站立许久的楚萧河突然开口,“您在金光寺祈福,突遇变故,而此次婚宴盛大,还望陛下安排皇城防护。”
慕容蹇微微蹙眉,暗暗觉得楚萧河此言有理,金光寺一事,让慕容蹇不得不警惕起来。
然而皇城防护,需要禁兵把守,可是慕容蹇已经收了沈仪的禁兵虎符,婚宴之上,这三万禁军也不能由慕容蹇来指挥。
他瞥一眼沈仪,见沈仪低头不语,思忖半晌,仍是犹豫不定。
朝中大臣解皆是肃穆而立,不敢上前觐见,虽然丞相楚萧河所言有理,但一提到禁兵,自然知道这对于慕容蹇来说极其敏感,谁也不敢大意谏言,免得被误判为党争。
“陛下,”宁炀竟向慕容蹇行了一礼,说道:“沈将军的千金入宫,婚宴上,自然应该是沈将军统领禁兵守卫皇城啊,毕竟是自己的家的婚宴,定是能守卫周全。”
沈仪立刻一凝眉,面色复杂起来,礼部宁炀素来与自己不和,他这样谏言,无非就是想说沈家婚宴,可他沈仪却要领兵把守皇宫,让自己受如此屈辱,倒还真是废了心机。
慕容蹇沉吟片刻,暗暗思忖,沈家的婚宴,依慕容千枫这个皇长子来说,举办的确实盛大,可他沈家的势力必须削减,此时给他禁兵虎符,虽然暂时赋予了他兵权,但实际上,仍然是挫了他的锐气,况且席上有沈倾为敬宾,倒也不会显得沈家无人入座的尴尬局面。
“陛下,”楚萧河看了看宁炀,沉默许久,见慕容蹇也不语,于是便站出来又道:“沈将军乃是大皇子妃的父亲,应是位列上宾,此时让将军把守皇城,有些不妥,请陛下三思。”
底下朝臣也相互议论几句,而后纷纷捧着手中玉圭,向慕容蹇弯腰行礼开口道:“请陛下三思。”
慕容蹇眉头锁的更紧,面色铁青,他还没坐此决定,文武百官竟然都替沈仪说话,看来沈仪的势力,远比他想像的要大。
沈仪观察到慕容蹇的脸色,心中一紧,立刻上前主动说道:“陛下,末将愿统领禁兵,守护陛下安危。”
虽然沈仪确实觉得屈辱,可眼下不能让慕容蹇再忌惮了自己了,不然性命攸关。
慕容蹇颔首,这可是他沈仪自己提出来的,“好,那朕就令你统领禁兵,把守于皇城。”
“来人,”慕容蹇下命,“将禁兵虎符,授予沈将军。”
“是,陛下。”
立刻有人将半块虎符先呈给了慕容蹇,慕容蹇握着那虎符,起初攥的紧紧的,而后手一松,放在身旁公公的案台上。
公公端着案台,走下基台,沈仪立即跪下,双手高举,垂头接了虎符。
“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