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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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轻尘被妈妈拉着手,便挨着床沿坐下,她的腿还没有恢复正常,仍是轻飘飘的发着软。

男人也重新在床前椅上坐下,他笑眯眯的看着萧轻尘,打量一遍又一遍,直到萧轻尘面露怒色,几乎就要喝一声:别看了!他才问道:“怎么下午出去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萧轻尘不想说话,她不知为什么对他怀有极大的戒心和抗拒,可是手上被妈妈用力的一捏,于是她只好出声:“去了商业街。”

“去干什么?买东西吗?想买什么?”男人又接连问道。

萧轻尘看着他,心中满是恶意:“不是买东西,是卖东西!”于是手上又被掐了一下,她看了妈妈一眼,心中暗想:怎么这个男人一出现,这亲妈就变后妈了?捏了自己多少下!但她仍是改了口:“嗯,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适合妈妈吃的东西,她需要补养。”

男人笑了:“好孩子,知道关心妈妈!予萦,这孩子真是好,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萧轻尘心中一阵怒气上升!什么叫给你生的女儿,你做什么了就要白收一个女儿?

萧予萦露出一个温婉柔和的笑。她本是倾城的绝世容颜,却被岁月无情侵蚀怠尽,此刻只剩温柔。男人看着她,心底泛起苦涩,伸手去抚了一下萧予萦的头发,干枯发涩,哪里还是当年的光可鉴人?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男人回头道:“请进!”

门开处,一个穿黑西装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是两个沉重的大塑料袋:“陆先生,点餐到了!”

“放下吧。”男人示意来人把袋子放在茶几上。那人便手脚麻利的把袋中一个个餐盒取出来,摆放好,才微一躬身出去了。

“予萦,你身子虚,我从江南楼给你点了些汤水,你尝尝看喜不喜欢。”他说着话,扶着萧予萦坐起来,给她倚上靠枕,又把床上配备的小餐桌打开,正好在萧予萦身前。

萧轻尘看着他在那儿忙碌,心中悄悄思量:原来他姓陆!

姓陆的男人支好小桌,就招呼萧轻尘到茶几边来,“轻尘,过来吃饭。我是今天才赶到落霞镇,你妈妈这样虚弱,也不能出去吃,咱们就凑合一下,吃外卖吧。”

说着话,他逐一打开那些餐盒,顿时食物香气弥漫。名店名厨的手艺,果然不一般。

萧予萦咳了一声,用目光示意萧轻尘听话,过去吃饭。于是萧轻尘便站起身,走了过去。

“你先吃,喜欢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给我留。”男人亲切地跟她说了一句,便端了一盒奶白色的浓汤走向床边,把汤放在小桌上,他随即坐下,用小勺子盛了一点放到唇边略尝,才送到萧予萦的嘴边:“鸡汁桂花鱼汤,还热着,你先喝几口,一会儿再吃饭,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油爆鳝鱼面和豆皮包子……”他目光柔和,动作亲昵,极认真的把那勺鱼汤喂到萧予萦口中。

萧予萦有些不习惯,毕竟分开得太久,生疏的感觉犹在,她伸手接勺儿,“我自己吃……”男人固执的一挡她的手,“予萦,我欠你良多,心里难受,你让我照顾你吧……”

萧予萦僵了一下,一勺鱼汤又至,她只得张口接了,当面推拒让人脸上难堪的事,她一般做不出来,于是只得别扭的由他服侍。

汤很好,浓香奶白,漂着红红的枸杞碧绿的香菜末儿,汤底隐约可见鱼片与火腿,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精细的饮食了?如今入口,却也不再是当初温暖绵长的滋味儿。有的时候,一旦错过,便是山高水长,即使物是,人亦是,却仍是回不到当初模样。

萧予萦味同嚼蜡,却极力做出一丝笑意,回报他此时的尽心。

萧轻尘坐在柔软有弹性的沙发上,悄悄打量母亲的神情。她看不懂,妈妈是高兴吗?见到这个男人她应该是高兴的呀,可是为什么,她的眼底有雾遮挡,明昧不清?她不高兴吗?可她的唇角是恬淡的笑意,始终不去……

迷惑的垂下眼帘,萧轻尘看着面前的一片餐盒。她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菜,也叫不上名字,却觉得它们漂亮得不像用来吃的,只应该看……取过一盒米饭,她默默开吃,这么多天没有食欲,也没有正经吃过什么,她现在觉出了饿。

米饭粒粒晶莹,软糯而米香四溢,跟她往常所吃的天差地别,即使不吃菜也极易下咽。而眼前的各色菜肴都那么精致,散发着茶香的清甜虾仁、色泽红亮的小排、甜而不腻的东坡肉、雪白清淡的鱼圆……她一样一样的吃着,眼睛微微眯起。他一直在过这样的生活吗?可是为什么?妈妈和自己……

每种菜都尝了一口,她已吃完一碗饭。放下碗筷,她默默注视着病床边的两人,心里微微的迷茫,那竟是自己的父母,眼前的这一切,让她如置身梦中。

萧予萦喝了半碗汤,又吃了鳝鱼面和豆皮鲜肉包。这些都是她当年喜欢的,难为他竟然还记得。

“昀霆,别管我了,你去吃饭吧,别等放凉了。”萧予萦柔声说道。

“你吃好了?吃得太少,难怪这么瘦!你多吃一点,身子也就不这么弱了。”陆昀霆伸手用纸巾沾去了她唇角的一滴汤汁,“再吃一口面,还剩了这么多鳝鱼丝呢。”说着话,他又喂了她两口,萧予萦勉强咽了下去,表示真不要了,她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

“等回了家,请名医好好给你调理调理,予萦,赶快好起来,我们已经荒废了这么多年!”陆昀霆声音低沉下来,萧予萦抬手握住他的手:“……还好我还能见到你。”

“你当然能见到我,我努力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陆昀霆沉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和女儿,都不会再离开我,我们一直在一起。”

萧予萦低垂下眼帘,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目光,如果那里面太过平淡,没有他所期望的欣慰和雀跃,他会失望的吧?她不能让他失望,她的轻尘还要依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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