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城感觉眼前有些发黑,再也鼓不起勇气向前迈步,她缓缓退后两步,伸手扶墙静了片刻,转身向外走去。她不敢面对陆萧萧,她没有力气对她说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就好像一个刽子手,不可能面对被砍下的人头,轻描淡写的说一声对不起。
脚步沉重的回到车上,陆倾城忽然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愣愣的一言不发。
“大小姐,是去公司吗?”昆汀留神打量她的表情,小心的问道。
“……回家。”她疲惫的说道。
“那么,纽伦斯家的几个人怎么处理?还有那个卡尔,大概会朝我们要人。”昆汀提醒一句。
“不给。这几个人……留给萧萧。”陆倾城打起精神思索一瞬,“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实在不想说话,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明亦楠,“给苏梨打个电话,说我不去公司了,一切事务由她处理。”然后就眼望车窗出神,不再说话。
她的车刚刚回家,没有几分钟,苏梨的车也到了。
苏梨太了解陆倾城,能让她无心工作,那是得遇到多严重的事啊?所以明亦楠给她的电话刚挂,她就皱起眉出了门,想来想去不放心,她必须得见到陆倾城的面,问个清楚。
坐在小客厅里,陆倾城和苏梨四目相对。
“发生什么事了?”苏梨眼里是深深的担忧,她从没有见过陆倾城这样,即使当初她亲手杀人三观破碎,也没有现在这样颓废,眼里没有一丝光彩。
陆倾城紧闭着嘴,不肯说话。苏梨等了半天忍不住腾的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明亦楠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她不说你说,到底怎么了?”
明亦楠为难的垮下脸,无可奈何:“她不想告诉你,我有什么办法?我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苏梨姐,你好好劝劝她吧……”明亦楠忧虑的看着倚在沙发上的陆倾城,“也就你能劝她,没准她还能听。”
苏梨缓缓松开手,怒道:“劝?我也得知道是因为什么!”
陆倾城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再提这事,可是……苏梨,陆萧萧改名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这都哪儿挨哪儿呀?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儿你还提它干什么?我是问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被霜打了?”苏梨听了一头雾水,急得火冒三丈!
陆倾城实在打不起精神,只得求助一样看了明亦楠一眼。
“苏梨姐,是这样……”明亦楠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略带尴尬的俯在苏梨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苏梨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扭头去看陆倾城,心里蓦的一紧!这回事儿大了!
陆倾城是要把这事儿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了!这怎么能行!
苏梨心里大急,脑子里飞快转着圈儿,陆倾城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心狠手辣,但是她心里有一杆秤,还是在力求平衡,出手全是反击,并不会仗势欺人!今天这件事明显打破了她心里的平衡,她的内心世界崩塌了!
怎么办?怎么劝?怎么能找到她重建的点呢?苏梨的眼里一会儿是担忧,一会儿是急躁,一会儿又是深深的同情。
明明是个心软的人,却天天板着脸装酷,装的时间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父亲对妹妹到底是什么感情了,只能等到真出了事,她才会明白,那些相处的时光,那些奉送到她面前的善意,她一分也没有忘记。
“苏梨,”陆倾城看着苏梨变幻的眼神,终于开了口,“给我点时间,让我偷个懒,公司的事交给你了。”
苏梨没有想好怎么办,她犹豫着走到陆倾城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倾城,你信不信命?”
“不信。”陆倾城疲惫的微闭了眼,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却不能将苏梨拒之门外。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屈指可数,她无法忽视她们的感受。
“……”苏梨顿了一下,自顾自的说,“有的时候,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完全掌控的,总有意外,总有例外,非人力……”
“苏梨,苏梨……”陆倾城抽出自己的手,“我现在不想听,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她站起身向外走,“你到公司坐镇,替我看好了。”
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游魂一样,穿过一条条小径,一个个低矮的树墙,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廊檐下,前面一片草坪,她一阵恍惚,仿佛听见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在朗朗的背着课文,是那个穿着纱裙的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
下午时分,明亦楠接到电话,是陆倾城的电话,交到了他手里由他代为接听。
“大小姐,苏珊来电。”他捏着电话来到陆倾城面前。
陆倾城眼珠动了动,仿佛从沉思中醒来:“她说什么?”
“二小姐不肯吃饭。”明亦楠难过的低下头,陆倾城也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就这样沉默的待着,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给她营养针。”陆倾城面无表情,冷淡的说道。
明亦楠看着她:“你也要吃饭啊,饿了没有?喝一点粥也行!”
陆倾城坐在后园的长椅上,没有看他,只望着前方一棵大树,眼睛一眨不眨。
明亦楠转身就走,片刻之后端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碟新烤好的曲奇,放到陆倾城面前:“至少喝点奶,不然胃会疼的。”
“亦楠,你认识我这么久,我的事你都知道。”陆倾城忽然开口,声音苍凉而黯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人?”
“不是!”明亦楠斩钉截铁的说。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针对过你。”陆倾城低低的说道,然后又闭上了嘴。
“不是!所有你针对过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知道。倾城,”明亦楠弯下身去看她,“你其实很宽和的,他们那些人暗算你那么多次,你都没有以牙还牙,如果你想,哪怕你只是派了我去,我也能要得了他们的命,可是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