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里昂。
里昂-圣埃克絮佩里机场,法国航空的一架航班准点到达,平安降落。
陆倾城带着苏梨和跟随她赴美八年的一众人员走出机场,在大厅里看到前来接机的陆昀霆。陆昀霆今天推掉了所有应酬,来办这件家里的大事,他必须让女儿感觉到他的重视程度。
在他的身旁是陆萧萧,手里拿了一小束迎宾花,神情微有些紧张。她的身后就是威尔,正面无表情的望向前方。
陆倾城一眼看见陆萧萧,心中便是猛的一颤。以为早已经平静了,以为自己面对她时可以做到处变不惊,谈笑风生,其实真的还不行!虽然只有一眼,她已经看清了,那个女孩长成了什么样子。果然,妖孽横生,和她母亲一样。
她咬牙压抑住心里激荡的情绪,径直向前:“爸爸。”
陆昀霆抬手把站得笔直的女儿拉过来,抱在怀里:“我的好女儿,你可回来了!”
陆倾城僵硬的贴在父亲怀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她仿佛听到了父亲剧烈的心跳声,却又觉得机场人声鼎沸,应该听不到才对!
“姐姐……”陆萧萧在陆倾城直起身的时候,开口小声叫道,同时双手向前,把手中的那束娇艳的流星雨递了过去,“欢迎你回家。”
陆倾城半垂了目光,伸手接过,她牵动唇角轻声说道:“谢谢。”
皆大欢喜!
陆昀霆极为高兴!“走吧,咱们回家!”他一手一个拉住两个女儿,两颗掌上明珠,转身就要走。
“你们先回去,我要到罗讷河畔去一趟。”陆倾城抬眼说道,她不想说墓地二字,仿佛不说,妈妈就没有躺在漆黑的地下一样。她说着话,同时把手中花束向后一递,苏梨默契的伸手接住。
“罗讷河畔……”陆昀霆一愣。
“去看看我妈妈。”陆倾城平视前方,脸上波澜不惊。
“……哦,好啊,我陪你一起去。”陆昀霆顿一下,又说,“如果你觉得累,我们可以明天再去,好好准备一下,何必这样匆忙?”
“去看妈妈还有什么要准备的?”陆倾城垂下目光,她可以奋斗然后富有四海,可是妈妈却什么也看不到了。如今能给妈妈的除了一腔的思念还能有什么?
陆昀霆永远不知道陆倾城下一刻会给出他什么样的难题,或者说是难堪,防不胜防。刚一见面就是这样,他真是怕了她。说不得惹不得气不得,她真是上天派来治住他的,除她之外再无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只得说:“好,我们一起去。”
罗讷河畔的陆氏墓园,干净整洁布局精致,如同一个秀美的公园,绿地如茵,花木繁茂,完全没有一般墓地给人的阴郁感。
陆倾城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和激动。当年自己还是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命运给自己当头一棒,夺走自己的一切而毫无还手之力。八年了,让母亲独自一人等在异国他乡,她是不是无比的寂寞?
顺着苍翠的小路转过一丛高高的盛开的粉边儿黄玫瑰,前方一株碧树,陆倾城眼睫轻颤,树下那个熟悉的墓碑,是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她每每跋涉万里,疲惫不堪的来到终点,就是这里……
陆昀霆抬手止住身后跟来的诸人,让他们远远的等待,自己随在女儿身边,陪着她一同去见母亲。
洁白的大理石碑,雕着云样的花纹,上面有母亲的名字……陆倾城泪眼模糊。
父女两人默默无言,各有各的伤心。
良久,陆昀霆才开口说道:“予萦,女儿回来看你了,你高兴吗?”
清风徐来,温柔缱绻。它拂过陆倾城的面颊,缓缓风干她的眼泪。她静静的站立,在心中陪着母亲说话:“妈妈,我长大了,我有力量保护自己了,我还能……为您报仇。所有伤害过您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没有人能逃得脱。”
她待脸上泪痕已干,心头思绪渐平,才侧脸对父亲说:“我们走吧。”
陆昀霆点点头,深情的又凝视了那墓碑一瞬,转身离开。予萦,再见。
陆倾城到此时才收拾起心思打量等在远处的几个人。都是老面孔,即使分别甚久,依然可以辨认出来。至于威尔,那已是熟得不能再熟。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伦到威尔的时候,两人目光相对他所感觉到的威仪竟不输于陆昀霆。于是他的心头微震,当初的小女孩儿真的长大了。
一年也见不了她两三次,时光就已匆匆流逝,他珍藏在心中的记忆永不再来,那孩子已成为另外一人,是他今后也要仰望的人。微微的酸涩在心中漾起,他深深的看向她。
苏梨担忧的看向陆倾城,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她的情绪,什么也没有。
陆倾城感觉到她的注视,回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让她放心。
陆萧萧尴尬的站在人群之后,极力的想要隐形,她心中有浅浅的歉意。她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一份悔恨还是有的,她多少次希望那个暴雨的夜晚她没有冲回家,哪怕让她一直在外面淋雨也不回家,就好了!
她悄悄的隐藏着,悄悄的随着众人往出走,那谨小慎微的样子,让身边的人不愿多看,于是众保镖管家不约而同面无表情目光低垂的把她圈在当中。
上了汽车,陆昀霆问道:“倾城啊,飞机坐了那么久,累不累?”
“并不比工作的时候更累。爸,没有工作之前,不觉得做生意有多辛苦,现在已经懂得了。你也是常常飞来飞去,全球的工厂、公司都要你操心,要多保重身体。”陆倾城面朝前方,自然的说道。明明是一句献媚的话,她说得却极为流畅真挚,陆昀霆心头一热,从没想过能从大女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跟做梦一样眼里一酸,颇想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给她!心中一闪念:礼物还可以买更高级一点儿的!
“也没什么,工作了二十多年,已是习惯了,你别担心。”他喉间微堵,一句话说得变了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