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总,现在业内除了大康、海华这几家有背景的,其他的中流砥柱便是你们四成、中科、活力、新远几家了!”桂英一边朝四成科技的包副总倒酒,一边吹捧。
“哪里哪里!”七八杯酒下肚,包副总一嘴酒味、满脸通红。
“我听说今年跟你们实力相当、业务重合的几家,在研发和营销上投入又多了几成!那个中科今年添了好几个大股东,前段时间他们老总跟我们老钱总喝酒吃饭时透露了,说今年拉来的那几个股东融了一个亿!一个亿呀!”桂英瞪着圆圆的两眼左右张望着众人。
“中科就算啦,人家有背景!咱一个普通的民营企业哪能跟他们比呢!倒是据我所知,今年大多数安科企业面临着寒冬,背地里裁员、不续签合同的多得是!咱就说说行业巨头大康、海华这两家,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停招了!那招聘网站上的多半是广告假的!实际上早不招收了!中科今年从他们那儿挖了好多人呐!”包副总挤眉弄眼、言辞凿凿。
“对对对!我们老钱总早预计到了,不过逆势而上的企业也不少!包副总,来喝酒喝酒这是我们老钱总招待行业大牛的好酒,我今天专程冲着您的面子才讨了两瓶!”桂英捧着酒瓶瑟。
“马经理,你也喝呀!光我一人喝多没意思!”包副总佯装不满。
“哪里哪里!等我斟完这一轮,咱碰一个!”桂英给四成的包副总、张经理和业务员小何、策划小张每个人倒了一杯白酒,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众人碰完杯,桂英一饮而下。
“四成真是人才济济呀!张经理可不是一般人呐!合肥市交通局前段时间招标的那套系统,张经理在几十家竞选企业中表现不俗脱颖而出咱行业群里知情的业务员都表示佩服!佩服!了不起!来,我敬张经理一杯!”桂英重斟上酒,与张经理一齐喝下。
“要说人才,你们安科展才是人才济济,业务的比如你张经理,女中豪杰呀!你这酒量咱行业里没几个男人赶得上!还有你们的编辑部刘大编辑、小章记者,那文笔真是不错,赶得上主流大报的水准!改天请你们刘编辑带着记者和业务员过来专门给我们四成科技做个专访,怎么样马经理?给不给面子?”张经理明是询问,实是帮衬。
“没问题没问题!凡是展位到达四十个以上的大企业,不用你们请,我们刘大编辑自会带着记者过来采访!给你们老总或者咱们包副总做个人物专访!或者给四成的新产品做个产品鉴定或宣传,写一篇企业访谈也可以!”桂英边说边给包副总和张经理斟酒。
一来二去,四个男的加桂英一个女的,很快喝完了两瓶五十二度的白酒,幸亏马经理有预备,提前备了三瓶红酒。不到十点,五个人喝完了两瓶白的两瓶半红的,桂英强撑着晕乎乎的身体和意志,一个劲儿地劝酒、陪酒、吹捧、讲笑话,甚至时不时透露他们竞争对手的小内幕或大八卦,勾得四成科技的四个人个个高兴又服帖。直到包副总拍着桌子打包票说今年年底的展会一定预定多少展位,桂英的这顿饭才算吃完了。
出了酒店,马经理送四人先上了车,将包间里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以后,结了账醉醺醺地坐上了出租车。为了场面好看些,今晚他们五个人点了十二盘菜,盘盘是硬菜,自己没吃上几口,走的时候剩了一大桌,着实可惜!虽说今天的展位算是有眉目了,可晚上的这顿饭不算酒早超出了公司标准一千多,自己喝得狼狈难看也罢了,还要自掏腰包!这些事马经理经得多了,也看淡了。
那出租车开着空调,里面的味儿有些陈旧又有些怪异,桂英晕晕乎乎地觉透不过气,闷得恶心。待出租车司机打开了窗户,她还是觉得不舒服,脑门、胸口、胃里全不舒服。桂英趁着自己还明白,赶紧给致远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楼来接她。
“爸,英英回来了,她喝醉了,让我去接她!”致远换好衣服走过来跟老马打招呼。
“她那酒量随我,一点点酒哪能醉!”老马质疑。
致远愣了下,没回话,忙出门按电梯去了。老马一看表,好家伙,十一点了才回来!这是什么工作呀,还得让一个女人喝酒!原本早犯困打哈欠的老头此刻没了丝毫的睡意,只巴巴地等着桂英回来一看究竟。
桂英强撑着到了小区门口,一到门口见致远还没来,她站不稳扶着路边的大树,恶心得难熬又吐不出来,肚子里还一阵一阵地扭着疼。
“英英!英英!”致远穿着拖鞋赶紧走来,一见妻子低头捶胸不答话,走近了面色十分扭曲,着实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致远扶住桂英轻声问。
“不舒服……特别不舒服……”桂英干呕不止,说话也没声气儿。
“那先在这儿待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致远一边说一边拍着桂英的后背。
“呃……呃……”桂英扶着树吐酸水。
两人等了五七分钟,致远见她不作呕了,于是扶她进小区回家。
致远个子不高身胚子也不壮实,桂英是西北的女人,生得高大又宽阔,那醉醺醺的身体往致远这边一倒,跟头牛倒过来似的,致远招架不住,斜着身子歪着腿撑着她。两人走三步停一步地往电梯里赶,十分费劲。
在家里的老马一看表,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两人咋还没回来呢。老马担心出事了,拄着拐杖紧忙去叫仔仔。
“仔儿!仔儿!你爸出去接你妈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你下去看看行不?”
正在床上玩手机打算一会儿便睡的少年一听这话,忽地两脚一抬坐了起来说:“我妈肯定跟客户吃饭了!肯定又喝酒了!爷爷你别担心,我马上下去。”
仔仔边走边穿鞋,跑着出了屋,而后在等电梯。老马着急,踱步到门口。
“爷爷你回去吧!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仔仔冲爷爷摆手。
“没事,我就在这等着!”老马冲外孙子使了个眼色,提示他赶紧走。
两部电梯一上一下,下得过了十二楼,上的刚到一楼。仔仔如此等着,不觉间两脚急得踏起步来。老马拄着拐杖望着仔仔踱步,自己心里更着急了。等了好几分钟,电梯缓缓开了,还没见人但闻一股浓浓的酒臭味涌了出来,仔仔条件反射地裂头转身,赶紧捂住嘴。
电梯缓缓打开,老马探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桂英和致远两口子。但见桂英坐在电梯里靠着电梯的铁墙两腿撇开,腿间一滩污秽,她低着头一手抱着致远的腿一手捶着胸口。老马见状如此,赶紧走了过去。
“仔仔过来搭把手!”致远瞥见仔仔的上衣,忙按着电梯喊。
仔仔憋着五官绕过肮脏进去扶他妈,致远和他一块,父子两一左一右,奈何怎么搀也搀不动。老马走近后帮忙在外按着电梯,细瞧那里面吐了好大一滩,没多少饭菜竟是些黄水。
“啧哎呀!”老马挤着眼又气又怒。
两人把桂英搀出来以后,致远冲老丈说:“爸,你先按着电梯,待会我来打扫!”说完父子两攒着劲儿歪歪扭扭地把一个人事不省的女胖子掺回了客厅。而后致远提着半桶水和拖把小跑出来打扫电梯里的呕吐物。仔仔在家里跑来跑去,一会拿餐巾纸、递温水,一会用湿巾清理他妈胳膊手上的脏东西。老马走到跟前,用拐杖戳了戳桂英的大腿,桂英毫无知觉,哼也不哼一声。
老马一张脸阴得如井里的黑泥一样,经验丰富的仔仔蹲在旁边端着垃圾桶,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桂英又嗷嗷地吐了两回。仔仔捂嘴扭头不敢看,只两手紧紧地将垃圾桶捧在他妈嘴跟前。老马瞧着这样子,心里火气乱窜。
桂英七八岁的时候,老马和朋友在家经常喝酒,英英在边上玩耍,老马时不时给她倒个一星半点的让她尝尝味儿,那时候她能喝一个瓶盖的白酒。后来老马带着她去亲戚家吃各种酒席,桂英一个瘦瘦的女娃能喝好几个瓶盖,那时她才十二三岁大。上次她喝醉了,老马问她喝了多少,桂英说大半瓶白酒,老头心里咯噔一下,才知桂英的酒量跟他年轻时一样大。如今说桂英醉得不省人事,老马不敢细想,她得喝多少白酒才能醉成这样?恐怕没有一整瓶下不来。
致远回来了,桂英这一波刚刚吐完,他取来另一个垃圾桶递给仔仔,然后把仔仔手里的那个端到了卫生间清理掉了。见妈妈不吐了,仔仔细致地给她擦洗嘴边、脖子上的脏东西。这时桂英清醒了一两分,睁眼一看,三个男人在她眼前晃荡。
过了半晌,桂英不吐了,人也没那么晕了,想是吐完了,仔仔拿来牛奶和温水给妈妈清胃口,致远跑去了厨房开火烧水煮小米粥每当桂英喝醉了,他会给她煮小米粥。
“你妈平时喝这么多吗?”老马坐在客厅里问仔仔。
“我跟你说过了,一到展会开展前就是这样。有一次喝得睡了一天两夜才醒来!还有几次进医院的!”仔仔噘着嘴轻轻地说。
“哼!喝成酒鬼了都!”老马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叹一口气。
“仔儿,给妈拿点止痛药!”桂英忽然开口,两手捂着肚子,两腿弯曲着。
“嗯!马上!”仔仔跑过去取来家里的药箱,然后在沙发上打开药箱找止痛药。找到后他重倒了半杯水,然后一手递药一手送水看着妈妈喝下了药。
“呃……妈肚子疼!疼得很!”桂英在沙发上扭曲呻吟。
“哎!”老马看得心里难受极了,问仔仔:“你爸人呢!”
“我爸在煮粥!”
“煮粥干什么?一天天弄热闹吧他!人醉成这样疼成这样煮粥有个屁用!”老马低低的语音,透着狠狠的语气。
“但是……我妈每次喝完小米粥会舒服一点!”仔仔小心翼翼地说。
“哼!这样喝迟早会喝出问题!女的陪人喝酒,男的在家不见人!热闹得很!”老马气得两眼发狠。
看着妈妈疼得没力气说话,少年轻轻咽了口气。爷孙两就这样看着桂英翻来覆去地喊疼。二十分钟后致远捧着一小碗用冷水冰过的温粥碎步过来了,他把粥交给仔仔,自个扶起了桂英的头和肩,一点一点地给桂英喂了十来口小米粥。
“我妈刚才一直喊肚子疼!我给她喝了片止痛药!”仔仔在旁端着碗汇报。
“你不早说!肯定是肠胃痉挛了,你把那个……肠胃炎的几样药找来!让你妈趁着粥喝下去!”
“嗯,几片?”仔仔找来一把的药问爸爸。
“胶囊的两片,白色的一片!”
父子两凝视桂英喝下了药,而后扶着她回了房间。一晚无话的老马一看表,已经夜里一点多了。他起了些困意,可气愤未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板着脸两眼使着劲儿。
“爸,你早点睡吧!”致远安顿好妻子和儿子,过来对丈人说。
“哼!这一折腾,哪睡得着!”老马抬了抬左眉毛。
“呃……英英已经睡下了。”
“她明早要上班吗?”老马两手拄着拐杖龙头问。
“呃……应该要,明天我送她去。”致远说完,见老头没应答,他挠了挠耳后,说:“爸,那我先去睡了。”
“你等等,我正好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