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遗觉得自己昏沉了很久,他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桃红色的帐子。
今天他又在谁的床上醒来?
是皇后身边的管事姑姑?贵妃的贴身女官?
还是……
“醒了就别装死!”
见周遗终于睁眼,魏朱放心的打个哈欠,“人我救的,衣裳借的,脑袋发烧,魏府外面。”
周遗愣了半天,才从趴在床头那个穿着艳紫小袄的女人身上,找到了一点熟悉的痕迹。
“……魏朱?”
“感恩戴德就不用了,兴师问罪也请改天。”魏朱指指一边烤干的衣裳,“赶紧着,忙着哪。”
周遗按住头痛欲裂的脑仁。
是的,他被人在寒冬腊月里推下了护城河。
而罪魁祸首却坐在床边趴在那里趁机小睡。
周遗心里一冷,“你可知谋害皇子什么罪名。”
“老皇帝稀里咕噜生了一大堆孩子,我若做的干净,死你一个,没所谓的。”
魏朱慵懒换个姿势继续忙着打盹,“别提醒我毁尸灭迹,也别逼我杀人灭口,我若想,你活不了的。”
魏朱几句话就揭开周遗的骄傲,他冷着脸掀开被子,却发现身上不着寸缕。
魏朱像脑后像生了小眼睛,竟然闭着眼都能察觉出他的窘迫。
“衣裳别人脱的,你高烧不退所以也没给你穿。”魏朱冷的抽抽鼻子,从水里拖着人游上来,她冻的也不清。
“外面天冷我就不出去避嫌了,你放心,我对你这小搓衣板绝对没兴趣。”
周遗面沉如霜,他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裸1着身子去拿衣裳,刚穿上里衣就见魏朱伸个懒腰站起来。
她也不避讳直接把身上的艳紫短袄脱下,换上她原来那身深色的短打。
她正抓着头发准备绑上,就见周遗皱眉瞧着自己。
“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我都不看你了,你怎么还直勾勾的看着我。”魏朱灌了口桌上的凉酒,倚着床架痞笑,“遗公子是在邀请奴家观你更衣吗?
周遗觉得昏沉的脑仁更疼了,他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阴翳的盯着魏朱。
很好,就这杀气腾腾的样子,就是再烧上俩小时也估计也死不了。
魏朱正笑,就听周遗接着道。
“今日你将我推下护城河,这事我不会就此罢休。”
只说推下河却不说纵火一事,魏朱笑的越发开心,甚至还把手上的酒递过去。
“来点吧,暖和。”
周遗对递到眼前的酒视若无物,只安静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直到他身上的衣物与他进来时一样,这才忍住虚浮的脚步往外走。
房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冷风就吹了个满头,这一冷一热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魏朱跟着周遗乐呵呵的走着,不时喝口小酒再讽刺几句,痛快痛快。
“加油啊,从这里到魏府不过几里路,十一皇子可要好好撑着,千万别在半道上倒下了。”
周遗咬牙往前,却忍不住扶住墙头休息片刻。
他停,魏朱也停。
“怎么,你平时跟孔最在一起时也是这样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面目。”
魏朱一愣,这无缘无故的怎么说起孔最来了。
“我要是说他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要跑到他跟前打小报告?”魏朱笑,“周遗啊周遗,你还是小孩子吗,必须靠着贬低别人,来证明自己有多好。”
周遗拳头握起,硬撑着高热往前走。
眼看就要到魏府,魏朱狠灌了一口酒水,然后追上来把剩下的全倒在周遗身上。
冲天的酒气闷的周遗一阵恶心,他额头烫的厉害,脑子也好像被这高热给烧成一团。
“你做什么!”
“别出声!”
魏朱看着前面,捂住了周遗的嘴,“你安静的当一只瘟鸡就好,剩下的我来!”
周遗不配合,魏朱往他屁股上狠打了几下。
“安静点!”
魏朱架起他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搭,就半扶半推的带周遗往前走。
“撒手!”
“嘿嘿。”魏朱一把揽住周遗的肩膀,“你要是再这么不配合,我可就喊了哈,就说十一皇子醉酒之后,意图对清秀书童欲行不轨之事。”
周遗怒极,平时这人高高在上谦谦君子的样子,让人看着就烦,这会虚弱无力连反驳都做不到的样子,反倒意外的顺眼。
“你可想好啊,要是你这亵1玩娈2童的名声要是传到京城,飞进圣上耳朵……啧啧,这后果想想都带劲。”
“你敢!”
周遗这会要是活蹦乱跳,估计早就操刀把魏朱剁成十七/八截。
魏朱却扣住周遗脑袋往自己肩膀上使劲一按,然后就在那里哎吆哎吆的叫唤起来。
“几位大哥,快来帮忙啊,你们府上的公子在我们店里喝醉了,这沉的呦……”
打盹的门房被这声音惊动,揉着眼睛往这看,这一看不要紧,这不是随着孔府公子过来的那位贵客!
一时之间魏府旁边几房下人全都惊动了,眼看这么多的人出来接自己,周遗就是不想醉,也得继续醉下去。
周遗被下人们接过,隔着人群他向身后的魏朱看去,模糊光亮里她悠然自得的站在那里对他摆手笑。
“几位大哥可小心着些,你们这位公子喝多了酒又吹了风,我刚才摸着就起烧了,你们可别忘了请大夫!”
魏朱隔着老远叮嘱一声,趁着没人注意,顺势溜回自己院里。
时间太晚,双喜跟如意早就睡了,房里没有点灯,魏朱正想摸黑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
冷不丁的一声声音响起,吓得魏朱差点跪了。
她点亮桌上的油灯,就见孔最跟个包公似的黑着脸坐在那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回房休息。”魏朱散了头发换了鞋子正想脱衣服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好吧,你说。”魏朱无奈坐回桌前,变身成为一个可爱的乖宝宝,准备聆听来自孔最的训斥。
原本等了一晚都快急疯了的孔最,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就像个傻子。
他气闷的坐在那里,“楚通山的商铺,连着画舫上要进贡的木料全被人烧了。”
魏朱乖巧的点点头,当然了,是我烧的!
“楚通山气疯了,责令衙门满城的查找凶手,我本来想把这事告诉你让你开心一下,谁知道……”孔最闷声道,“你今晚去哪了!”
“这个……”
魏朱眯着眼睛笑笑,“其实我比你早一步听说起火这事,我本想去护城河那里看个热闹的,谁成想这天太冷了,我就寻了个酒馆喝酒,这一不留神就喝到了现在。”
孔最狐疑,“真的?”
魏朱掬把冷汗,“比真金都真。”
孔最还是不信,魏朱的酒量他清楚,如果是喝到现在,她现在绝对没这么清醒。
“你确定?”
“确定,确定。”魏朱举着袖子凑过去,“你闻闻,衣裳上还沾着酒哪。”
闻到酒气,孔最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这几天外面不太平,你一个人就别出去了,免得被典狱司抓起来。”
孔最道,“你……你若真想喝酒,我可以带你出去。”
魏朱猛地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眼睛贼亮,“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那个对你好了!”孔最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我是嫌进典狱司把你保出来麻烦!”
“原来我要是被抓了,你还会把我保出来啊。”魏朱缠住了孔最的胳膊,“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你别这样。”孔最想把魏朱扯开,魏朱却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最后竟然整个趴在孔最身上,赖着不下来了。
“你下来!”
“不要。”
“你快点!”
“不要。”
“魏朱!”
“……”
“魏朱?”
孔最转头去看,却不知从何时起,她竟趴在他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