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瑞抱着桂花糕在一旁小大人似的帮着送客,魏朱正想逗逗他,还没开口就见孔瑞冷冰冰的回了话,“我不去!”
“为什么呀?”
“我不去。”
孔瑞嘴上义正言辞,耳根却偷偷染了粉色。
魏朱不再逗他,只揉了揉他的发心,孔瑞真的跟他哥哥很像。
魏家的客人陆续上了马车,魏朱目送他们离开。
心里一时有些感慨,这很有可能是她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死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能让很多人对很多事释然,闹什么哪,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
魏朱正想宣告这场宴会落下帷幕,那里就看到有几个宫女着急的过来禀告。
魏照君之前在席上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被人带下去休息了,可是刚才要走时去找,却发现人不见了。
“找!”
魏朱一声令下,“搜索皇宫务必要把她找出来!”
魏朱指了几个侍卫出来,“你们送公子回去。”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我带人送你回去,今天你不要出殿门。”
“很可怕吗?”
孔瑞皱着眉头,“如果很可怕,那也应该是先顾及你。毕竟你现在比较重要。”
魏朱失笑,“什么最重要,我看你最重要。”
孔瑞慢条斯理的分析,“你是女帝,又是我嫂嫂,还有身孕,无论如何都是你比较重要的。”
“你这小大人的样子真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她拉了孔瑞的手带他往前走,“好似这天底下的所有事都要说出个前因后果来一样,就像这会,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重要不可以吗?”
她戳了戳他怀里的桂花糕,“你看看单从数量上你就赢了。”
桂花糕被她逗弄,甩着尾巴去蹭她,孔瑞看着笑出声来,“桂花糕还是那么喜欢你,明明我陪他的时间更久。”
“这小东西,当年还是我抱回来的哪,你哥当时可嫌弃他了,结果你倒好,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孔瑞不说话,只摸着桂花糕的脑袋笑,“我哪有宝贝,只是很喜欢它陪着我,不论他出去多久,我都知道他会回来的。”
孔瑞话音刚落,就见着桂花糕突然对着旁边得花丛拼命的叫起来,甚至还直接跳下孔瑞怀里,向前直窜过去。
侍卫被狗吠吸引,默默按住刀剑向前查看,然后瞧见了撅着屁股趴地上,跟桂花糕一样龇牙咧嘴相互咆哮的魏照君。
这几乎是那个曦月公主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事,那一瞬,魏朱真的觉得魏照君疯了!
孔瑞面无表情,“你们大人都喜欢这样玩吗?”
魏朱……
末了,她解释到,“有些人不能被称为大人。”
很显然,那个不能被称为大人的人就在他们面前。
而魏照君显然撑不住桂花糕这恶犬咆哮的模样,没一会就败下阵来,提着裙子就往旁边躲,侍卫们提刀不让她靠近,她被惊的仓促,又被桂花糕追的窘迫,一时之间直接摔倒在台阶下。
桂花糕跑过来撕扯她的裙角,她沿着台阶仓惶而退,满面惊恐的逃离。
“桂花糕。”
魏朱声音一响,桂花糕就乖巧的退下,欢快地跑回他身边邀功。
“回去请你吃桂花糕。”
桂花糕通灵性的在她脚边转。
那傻模样真是看上去越发丑的厉害。
“丑狗。”
魏朱笑道,“去找人过来,把她带下去,看得紧些,送上马车再回来复命。”
侍卫刚想把魏照君带走,却见魏照君痴痴的看着她,“我记得你。”
魏照君痴痴傻傻,疯疯癫癫,只是那口齿却异常清晰,“我杀了你的相公,你杀了我的相公,疯女人!你是那个疯女人!”
“真是疯魔了!”侍卫不悦的去拉她,谁知魏照君却在台阶上又蹦又跳起来,“我杀了你的相公,你杀了我的相公,真好!真好!”
魏朱不想理她,谁知魏照君却伸着头看过来,“他的头掉下来,血崩的那么高,他有没有夜里来找你?为什么他不来找你?”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说自话,“可是怎么办啊,他老是哭,一直哭,就那么一个脑袋在我耳边一直哭!”
魏照君抱着脑袋,痛苦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你们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杀人凶手在哪里!你们去找她啊!”
魏照君指着魏朱的方向,看似正常,却又捧着脑袋跪在地上对着魏朱脚下不停的磕头。
“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让我去找我的相公,让我去陪我爹……不要再让他们哭了,求求你不要再让他们哭了!”
魏朱瞧着撒泼打滚的魏照君,脸上冰冷一片,“把他带下去,交给魏清流严加看管,若是连个疯子都看不住,他这中山王也别当了!”
魏朱声音还没落下,却见跪着的魏照君突然暴起,向着眼前的魏朱狠命撞去。
孔瑞慌忙去拉,却只触到魏朱破空的衣带,魏朱沿着眼前高陡的台阶滚了下去。
天地翻倒的世界里,魏朱瞧见有人向她跑来,坠地滚落时她看到魏照君在台阶上放肆的笑,而后一把长剑从背后穿过她的心口!
魏照君眼中笑意还未退却,就惊骇的跪了下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跟魏朱身上的一模一样。
魏朱抱着抽痛的肚子,蜷缩在那浸2透衣角的血红里,天地黯然失色,眼前一片漆黑,心脏跳动的厉害,像失控的火车带她前往未知的深渊。
眼前不再是宫墙深深,连杯果汁都要大惊小怪的世界,而是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现代社会。
魏朱好似又站在了熟悉的街头,眼前是他的谈判对象,身后是她带着的手下。
本来只需要无关紧要的走个过场,可是却不知是谁野心更大一些,率先点燃了这场战火。
在喘息逃窜的长街上,在枪声密集的巷口里,这群小弟眼中的人上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左突右撞,寻求着那根本看不见的生路。
魏朱护着一个受伤的手下往旁边走,就当她快冲出小巷时……枪声响起。
那个被她护住的兄弟,给她上了最后一趟最深刻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