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朱觉得眼前发黑,但是她稳住了,她声音嘶哑,“谁下的令!”
“关太冲关将军!”
“尸体哪?”
“已经拖到城外乱葬岗……”
魏朱的手指一点点收着,“你有没有动手!”
“当然,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手指扣的越来越紧,直到刺破皮肉穿透对方的喉咙。
官兵捂着喉咙满眼惊恐,魏朱却看着那挣扎死状,更用了几分力。
无辜吗。
无辜。
明明是听命行事,可是就这么死在他手上了。
可是她的孔最也无辜。
魏朱拔了官兵的刀,带着血迹的刀刃上,也不知沾了谁的血,或许就是孔最的。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亲眼确认,她就不信。
乌鸦在老槐树呱呱的叫着,远处传来零星野狗的叫声,一双双透着绿光的眼睛,只等人一散开就一拥而上。
官兵们刚把挖出来的坑用土盖上,正相约一块去喝喝酒,回来的路上就跟一个往这来的黑影碰上了。
夜风吹起对方黑黝黝的发,在这夜色里像个索人性命的女鬼。
“娘西皮的不是见鬼了吧?”几个官兵连忙拍拍肩膀又往地上吐了几口吐沫,这才握着刀剑壮着胆子,“你是谁?大半夜的过来干什么!”
那黑影似乎停下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孔府一家葬在哪里!”
飘忽的女声,听得人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原来是来悼念的。”常常有人魏斩首示众的犯人过来收尸,这次被砍头的可是京中大人物,来收尸的定然也身家不菲。
那官员笑出了声,“孔府一家刚被我们埋了,你若想知道埋在哪里也可以,只要给我们哥几个几个喝酒钱,或许我们几位会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魏朱拔出了刀,“我再问一遍,孔府一家人的尸体埋在那里。”
有人认出了魏朱手里的刀,这可是他们军队里才有的,现在在魏朱手里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有位弟兄遭到了毒手。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官兵戒备起来,对面的魏朱却直接抽刀拔剑。
刚刚还对着魏朱讨酒钱的人,第一个飙起血花。
魏朱来势凶猛,全无章法,只砍瓜切菜一样刀刀致命,官兵里几人倒地,又有几人受了伤,捂着伤口逃窜。
魏朱手里的刀指向一位来不及逃的,刀上滴落的血就砸在他的眼睛上。
“在那边!”官兵颤抖着手往几座小土包的方向指着,“就是那几个都在这里了。”
他哆哆嗦嗦地求饶,“你快些过去吧,乱葬岗野狗多,我们埋的又浅,再拖下去,那些野狗指不定就把尸首给扒拉了。”
魏朱垂下眼,看着地上求饶的官兵,“今天有人过来劫囚,有人说那人被你们乱刀杀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确实是有的,将军早就判定会有人过来劫囚,所以让我们一早就在周围埋伏着。”
魏朱手腕一垂,将刀给对方来了个脑袋对穿,求饶的人没了动静,她提起丢在地上的铁锹,向着那几座新挖出来的土包走去。
才刚刚堆好的坟,这会就已经有野狗在那里扒拉着,时不时的还有几只野狗在那哄抢一颗滚圆的人头。
魏朱举着铁锹直接对着哄抢的野狗拍砍过去,几只野狗呜呜的哀叫着跑来,魏朱用铁锹转了转那颗人头,还好,不是孔最。
铁锹铲开一座又一座的坟包,穿着囚衣的尸体看上去都差不多,官员埋的随便,孔曾的脑袋甚至就丢在孔老爷子身子上。
而那个给魏府生了嫡长子的孔夫人,甚至只剩下了半截身子,脑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许是天黑,那官员也记不清了,魏朱挖出的坟里,甚至还有彻底腐烂的尸体,不过就算是这样的,魏朱也凑过去细细的看了。
嗯不是孔最。
魏朱捏着铁锹站起来,只剩下这最后一座坟了。
铁秋一铲铲的挖下去,连块席子都没裹的尸体被黄土附着,一点点重见天日。
夜行衣本就是深色的,如今落上黄土,根本看不出来眼前这人的具体情况,可是魏朱却认认真真的看着。
任凭酸疼的眼睛,一个劲的往外滴落着眼泪。
手臂上刀伤五处,肩头刀伤两处,身体,双腿,剑伤连着刀痕……
魏云赶来时,魏朱就守着尸体一直坐着,野狗被血腥气吸引过来,在她旁边来回的转着,不过却不敢靠近,因为前几只靠近的野狗,已经成了魏朱身边的尸体。
从云后透出的压抑日光,惨白的洒在魏朱的身上,让她整个人亮的像是快要随着这日光一块消失了一样。
魏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义父。”
魏云听到魏朱的声音。
“别人都说魏府是朝廷忠臣,义父告诉我,是不是?”
“魏府为朝廷尽忠,自然是。”
“那孔府哪。他们教导了三朝帝王,在义父眼里,他们是不是也是忠臣?”
“是。”
魏朱回头看了魏云一眼,在他身后是这群孔府忠臣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就是忠臣的下场。”
魏朱笑。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可是我的新郎官被他们弄没了,他们让我不开心,我也不想让他们太高兴。”
被魏朱请柬邀请来的宾客已经在魏朱新买的宅子里聚集,他们本来是为了贺喜而来,可是除了宅子上挂着的红绸,他们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喜气。
“这是发生什么了。”
几人窃窃私语,然后得知孔府太傅灭门消息
更有那消息灵通者,知道了孔最劫囚然后被乱刀砍死的消息。
大喜之日,新郎官没了,有人已经坐不住开始告辞。
魏紫觉得这简直就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尤其当她听到孔最死了的消息后,那种得意简直比当皇后还痛快。
“周耀死了,孔最也死了,这魏朱真是有够命硬的。”魏紫洋洋得意,“你们几个出去,把魏朱克夫的名声给我传出去,我要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几人领了钱出去,魏紫正笑着,刚一转身就见魏朱从门外进来。
满身血与土,黝黑的眼睛更是看的在场宾客心里犯怵。
“婚礼延期。”
魏朱端正的站着。
“具体日子我会通知各位,多谢诸位今日过来,散了吧。”
魏紫皱眉出声,“什么延期,那孔最不是死了吗!”
魏朱神情不变。
“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死人,我愿意嫁块牌位,你有意见吗。”
本来想看魏朱痛哭流涕的魏紫落得没趣,“疯子!”
宾客们尬笑着离开,竟然连牌位都嫁,这魏朱是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