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咳两声,从后连连弱弱的走进来,弱柳扶腰一般对着厅堂里的客人行礼。
魏朱脚步虚浮,眼中满是疲色,或许是吃药太多,脸上泛着病态的黄气,看上去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真是不好意思。”魏朱对着德海公公歉意一笑,“我身子太弱,刚才喝了药,又歇了半天才有力气站起来,公公该死,等急了吧。”
所以然德海早就等的不耐烦,但是面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他还是给出了一定的尊重,要知道,如果太子即位,这位很有可能以后就是他的主子。
虽然这位主子看上去命不久矣。
德海公公连忙起身还礼,“魏姑娘真是折煞老奴了。”
“公公不必如此。”魏朱看向身后,刚才一溜烟跑回魏朱院子,有快马加鞭折返过来的双喜鸭子气息,努力不让自己喘出声,然后将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双手呈上。
“天寒地冻,我整日病在床上,又无事可做,就做了这样一双护膝出来,左右我留着没什么用,不如送给公公吧,也全当公公等我许久的赔礼。”
德海公公看着那皮毛丰满的狐狸护膝,不知魏朱这一招是都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宫中阴冷,身为奴才又整日跪拜,所以他们这些宫中老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阴天下雨,腰酸腿痛的毛病。
而德海公公正是膝盖寒凉,一变天针扎一样,若不是他现在地位高能轻易获得各种珍药,或许他早已经疼死在宫中。
见德海犹豫,魏朱亲手拿过护膝塞进德海公公手里,“只是一点心意而已,不值钱的,公公请管拿就是。”
事已至此,德海也不能再推辞下去,“多谢魏姑娘一番心意,奴才这膝盖确实不好哪。”
魏朱犹豫了下,“虽然护膝能够保暖,但是若想缓解疼痛,还需公公每日用热盐袋煨烫。这方子是我从奶娘那里学来的,据说效果极好。”
德海公公心里一阵熨帖,不管魏朱是有意讨好,还是其他,如果她说的这个方子真的有用,他会将这份恩惠记在心里的。
“时间不早了,魏姑娘请。”魏朱cosplay着林黛玉的模样,矜持点头,临出门前却冷冷的看了眼咬牙切齿的魏如烟。
就这段位还想摸黑自己,呵~回去再吃两年奶吧!
“这个乡下来的贱人!”魏如柳咒骂一声,正想出去,却被送行的魏长平拦下。
“爹?”
“你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魏如烟疑惑,“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行吗?听说今日书局出了新书,我等会还要过去看看呢。”
可是魏如柳的话完全被魏长平当做耳旁风,他带着自家女儿进来,却并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魏如柳。
“爹,你看什么?”魏如柳不明就里的摸摸脸,难道她脸上有东西?
“如柳,你今年多大了?”
说起自己的年龄,魏如柳一阵娇羞,“女儿今年已经十六了呢。”
“嗯,是个大姑娘了。”魏长平道,“你娘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嫁给了我。”
魏长平本来打算委婉一点,但是又怕自己太过委婉,自家女儿不明白,所以他干脆开门见山。
“如柳,不知你觉得侍郎家的公子如何?”魏长平道,“正所谓高娶低嫁,我与侍郎也是好友至交,他家的公子,你是见过的,也是个好孩子。前几日,四郎就告诉我,想与我家结亲,你若是同意,春试之后,你们两个就定亲。”
魏如柳一惊,而后脸色苍白。
侍郎?那个侍郎?
她不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她只懂得区区侍郎夫人,远不如当今太子妃来得气派。
“我不同意!”
因为太过激动,魏如柳的声音异常尖锐,看到魏长平不满皱起的眉头。魏如柳稍稍压下一点怒火。
她缠着魏长平耍娇卖乖,“父亲,我今年才十六,离成亲还早着呢。”
魏如柳拉着魏长平衣袖不依,“母亲早早去世,我一直都执掌着府中上下,你把我就这样嫁出去,怕是以后衣裳放哪里了都不知道呢?”
见女儿如此,魏长平心肠一软,不过他知道利害,“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侍郎家的公子,我可以再为你寻觅其他姻缘,但是有一点你要记清楚。”
魏长平看着自家女儿一字一句道,“魏府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太子,除非太子登基,否则绝对不能再有第二个魏府女儿进入东宫。”
魏如柳心里咯噔一跳,她就说魏长平怎么会突然提起她的亲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提点自己。
如果她想结束这段对话,那么她只要娇憨的应两声就可以,可是……她实在是不甘心。
明明她才是魏府嫡长女,凭什么让一个不知道那里窜出来的野丫头抢走她应得的荣耀。
魏如柳将肩膀像小时候那样,贴近魏长平的胳膊,“爹,如果魏府只有一个女儿嫁入东宫,那个人难道不能是我吗?”
“论身份我最高,论模样我最出挑,论学识我不输于他人,论驭人,我已经执掌府邸多年。”魏如柳越说,心里越怨恨,越说,思维越清楚。
魏长平一直静默的听着,可是他越听眼神越冷。
另一边委屈诉说的魏如柳,终于把她的野心,放到明面上。
“二叔早就因为你继承了魏府对你怀恨在心,现在魏朱还没有嫁过去,一旦出嫁成为太子妃,难道二叔不会借着这个太子妃的名头来把我们除掉!”
魏如柳两眼闪烁着莫名的光亮,好似已经看到了那“如果魏府必须挑选一个出来,那选我不是更稳妥……”
魏长平猛地站起来,原本依偎着他的魏如柳直接跌坐在地。
“……爹?”莫名其妙站起,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刚才说的太直白?
想到这,魏如柳急忙道,“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为我自己做决……”定……
魏长平的巴掌来的毫无征兆,魏如柳捂着肿痛的脸颊如遭雷击。
她的父亲,竟然打她!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声未至,泪已落,魏如柳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
魏长平却没有安慰的意思,“如柳你太天真了。”
魏长平喟叹,“你只看到了太子妃的风光却没想过这风光后面的凶险,你以为皇后为何要与魏家结亲。”
“因为我魏家式微,即使死了一个女儿,也绝对不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