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一笑，“自然是没有关系，不过徐夫人死在我的怀里，她死前耿耿于怀，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以为邓大人与她相识一场，会想要听，所以才多说了几句，看来的确是我多想了，既然如此，江冉便不再言语。”

这一句话说完，邓太医心里被勾起一丝波动。

他只觉得心口泛起一丝揪心的疼痛。

终于挥了挥手，“广陵王，我思来想去，明日还要举行比试，改日再去广陵王府替殿下请脉。”

慕容羽自然不勉强，“既如此，就辛苦邓大人了，我送两位回去。”

邓太医却避之犹恐不及，生怕再和江冉多说了一句话，连忙回绝道，“不必了，此处离栗山书院并不远，我们走回去就是了。”

江冉悠悠的说道，“那邓大人慢走。”

长生也下了车。

这时候，柳烟也扫完了雪。

慕容羽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马车再一次开始行驶。

江冉回过头，看见两人依旧站在那里，她的唇边浮起的笑意终于漾了开来，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气。

“让他走回去，这条路，他也的确应该好好的走一走。”

看见慕容羽紧紧的盯着她，她说道，“你看什么？”

慕容羽摇头，失笑道，“你啊，一开始执意选了这栗山书院作为名医汇的场所，就是故意的。”

江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那段时日，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犹在昨日。他不来就罢了，既然他来了这广陵，我怎么能放过他。”

更何况，当年，江正堂替慕容羽医治的事，本来十分的隐秘，便是这邓太医告密指责父亲和皇后有染。

虽然，如今江冉终于知道，这朝堂之事一旦沾染，总是避免当年的结局。

不是邓太医，也会是别人。

但是，既然是这邓太医，总是免不了要好好的清算这所有的仇怨。

慕容羽看着她，“我从不知道，你这般能言善辩。那邓太医在宫中是何等的油盐不进，从来不曾这样的失态过，我看他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江冉摇了摇头，“说正事，方才，你一直在冷眼旁观，你觉得，我们攻破这邓太医的胜算如何？”

慕容羽仔细的想了想，“的确有可能，不过这事非比寻常，他一旦反口，面临的是什么，他比我们还清楚。除非他了无生念，不然，绝不会走上这一条路。”

江冉垂着头，看着鞋尖，“我瞧着他的身上的的确确没有生念。不过，你以为徐夫人把那些东西给我的时候，没想到我会用这些东西对付她的心上人吗？”

江冉想起徐夫人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她说道，“徐夫人说，她做下了那些错事，早就料到会有什么后果，其实当时她说这句话，给我触动挺大的，徐夫人肯定不是一个好人，不过，她有一点让我佩服，一个人犯下的错误，总是要自己去承担，她把这些东西给我，也是希望邓太医能承担自己做下的一切。”

人，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江冉收起神色，“除了邓太医，还有长生，”

慕容羽听到长生的名字，神色微微的一变，“别提他。”

江冉笑了，“我都不介意了，你还在意吗？”

慕容羽十分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虽然都和江冉或多或少的有些瓜葛，但是对于徐望谦，他是欣赏的，可是对于长生，他本能的有一种厌恶感。

他总是无法忘记，当年翻开她的卷宗之时，得知她入狱真相之时的震惊和感慨。

当时他与她并不相识，他只是感叹了几句，如今，他已经倾心入骨，再回忆起来，那一种心疼就越来越难以掩饰。

还好，都已经过去了。

慕容羽看着江冉，终于转移话题，说道，“你今日和那三个太医打赌？若是输了？是不是真的打算弃医嫁人。”

江冉看了慕容羽一眼，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不会。”

“不会输？这么肯定，刚刚你还说只有几分把握？”

江冉笑了笑，说道，“我背后可是偌大的一家子需要养活，怎么可能弃医嫁人。你放心，名医汇所有的名单我都看过，这三人，一人家族专大方脉，一个专小方脉，还有位专产科，没有一个是攻毒的。柳娘子倾囊相授，对付他们三人，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一次名医汇既然是打着慕容羽的名号，江冉可以肯定，题目十成十的是关于毒术的。

慕容羽点头，当初这名医汇的名册还是他特地调查之后给她的，没想到她竟然全部记住了。

慕容羽含着笑问道，“万一他们三人之中有一个学过解毒术的？”

江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没有，阿羽，你比我更清楚，这次名医汇名义上是找出民间身怀异能的医者，看看能否替你解毒。可是，这一届名医汇参与的大夫，精通各种医术，独独没有精通毒术的，这般用心实在太过于险恶，你应该相信你的贵妃姨娘，这一份名单，经过她的手，绝不会给你留下一丝希望。”

慕容羽笑了，其实他拿到名册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不是还有你吗？我还是指着你好了。”

指着她？

江冉的心底终于泛起一丝仿徨。

江冉想起长生，这样的孔长生，她完全没有把握能拿回来针法的原册，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阿羽，如果真有这样的能人异士，我情愿退居其次，辅助他替你治病，只可惜，摆在眼前的路一条比一条艰难。”

两人的马车渐行渐远。

只有邓太医和长生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

孔长生终于开口，“大人，她这般说，就是为了激您，您不必放在心上。”

邓太医连眼眸也不曾动一下。

风雪越来越大。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说，她临死之前是否真的，”

说了半句，却突然噤声。

孔长生看着邓太医，他从不曾见到邓太医这般失落的样子，他微微的摇了摇头，江冉最擅长的就是抨击内心，看来这邓太医已经开始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