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思虑过后,立刻说道,“好,如果你能将他腿上的细沙全部清除,又能让他复原如初,这医治期间,我听你吩咐。”
江冉等的就是这句话,“好,一言为定。”
她然后看向了李大夫说道,“有劳李大夫准备烈酒,炭盆,桑皮线,清水烧开放凉,必须烧开。”
看戏不怕台高,这是所有人的通病。
旁边的几个大夫生了几分兴趣,想要在一旁观看。
江冉抬起眼眸,颇含深意的看了一眼。
衙役在一旁,也有些不悦,立刻说道,“你们还不去准备治病救人。”
很快都散了,各去忙各自的事了。
江冉这才缓缓的打开药箱,全套的刀剪等用具,一点点的落入了李大夫的眼中。
他看的惊呆了。
江冉将用具,一一投入滚开的水中煮。
水中翻滚着的气泡,一阵一阵的。
李大夫凑到一旁看着,这些用具精细,全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江冉说过的一句话,那是你孤陋寡闻。
李大夫一哆嗦,看向了江冉。
江冉查看了一下伤势,然后提笔写了药方,却递给白芷,“你去抓药,必须分毫不差。”
这是宁家的祖传秘方,江冉不愿落入外人手里。
她先研磨了药膏备用。
李大夫在一旁看着,江冉制药的手法,竟然如此娴熟,不由得越发的诧异。
一切准备就绪。
江冉从药箱之中拿出来一些草乌散熬开,给这男子吃下。
药性发作需得时间。
江冉捞起各色器具,放在一旁。
李大夫一直在冷眼旁观。
江冉已经开始用烈酒清洗道具。
“李大夫,把手清洗干净,过来帮忙。”
江冉先把道具递给李大夫,“用烈酒清洗,再用火烧,”
她剪下了那男子的衣服,让整个伤口全部露了出来。
江冉先把泥沙清洗干净,然后,拿出柳叶刀,一点点的切开伤口,用铜捏一点点的清除嵌进肉中的沙石。
李大夫在一旁看着,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本身就是外伤大夫,自然是胆子极大,不过头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子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平心而论,这种肉中取沙的细活,他是做不来的,就算他知道这种法子,他也做不到。
更何况,这四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眼力,体力也是大不如以前。
这种重复的动作,不仅需要高度集中的精力,还需要毅力和体力。
所以这种病人给他治,他只能将这一块大肉尽数割去。
李大夫看见江冉将沙石一粒一粒的取出。
他只在旁边做一些辅助类的活。
但是耗费的时间长了,渐渐的也有些支撑不住了,不过怕江冉小看,一直在一旁强打起精神帮忙。
那男人的药效过去,渐渐的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时李大夫没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江冉沉声吩咐,“去,叫三个体壮的衙役过来,把他给我死死的按住。”
草乌散的药力确实有限,时间稍长,这药效就会慢慢的散去,然后病患就会被疼痛惊醒。
曾经有一味麻沸散,相传是华佗所研制,用于外伤医治,效用最是绝妙,可惜已经失传。
江冉微微的感叹了一下。
很快就来了三个衙役。
那男子渐渐的苏醒,开始挣扎着。
几个衙役死死的按着,江冉继续的清除沙石。
药效失去之后,江冉的清除一共持续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空旷的场地里洋溢着这男子的嘶叫声,“我不治了,我不治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断断续续的吼叫之声,透着凄厉哀嚎。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江冉看着按着那男子的三位衙役,“你们只管紧紧的按着,不然一松动,他这腿就算是废了。”
一个衙役只得劝慰说道,“王二哥,你还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这腿废了,这日子怎么过。”
但是剧烈疼痛之下,这些道理没人听的进去。
江冉只得用了银针止痛,只是这效用亦是十分的有限。
“按好了。”江冉再一次吩咐道。
这叫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到了后来,那声音已经逐渐沙哑,到最后渐渐的已经听不清了。
隔壁的几位大夫,忍不住想要过来看,但是手头的事情没忙完,只是嘀咕道,“这是李大夫,还是那小郡主在医治?”
贾大夫摇了摇头,“李大夫既然已经和那郡主有了赌约,以他那个老奸巨猾的性子,绝不会主动医治的。”
余者两位大夫深以为然。
只是这样一想,就更好奇了。
这边,江冉已经开始缝针了。
两个按着的衙役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这伤患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嗓子也喊的哑了。
江冉利落的拿了治好的药膏,开始上药,她的额头已经泛起一层汗珠。
手脚也有些发麻。
上好了药,江冉才轻声说道,“这位王大哥,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了,忍得一时之痛,方得安稳之身,现在已经过去了。”
那男子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答话了。
江冉起身,揉了揉手臂,今日用了时辰颇长,她的手早已经酸痛难忍,到了后面完全是凭着毅力坚持的。
也许是因为前世经历了那些苦痛,她的耐力非常人所能比。
也许是因为以魂魄漂泊的时间颇长,她手脚僵硬的时候,依旧能够靠着毅力支撑。
不过苦了李大夫,李大夫一把年纪,跟着江冉这一次熬下来,感觉身子都已经缰麻了半边。
半天缓不过来。
而很多衙役听到这哀嚎之声,抽空过来瞧了一眼,看着江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也多是露出惊讶的胆色。
一个小女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诧异。
不管如何,江冉这一次医治下来,算是在这四位老大夫面前,有了立足之地。
但是最为佩服的还数李大夫。
李大夫在一旁给江冉辅助,他年纪大了,的确有些经受不住。
此刻只觉得手在抖,头晕眼花的。
他瘫坐在地上,依旧没有缓解过来,不过他看着江冉已经去提笔书写药方。
这世间,后生可畏,让人自叹不如。
李大夫垂下头来,想起自己对江冉言语刁难,此刻只觉得十分的后悔。
他试探着问道,“我听说神针江家并不擅长外伤,为何郡主这手法这般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