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马氏的的确确是真心的。
马氏这人本就是嘴硬心软,从前因为一些芥蒂,对于冉氏和江冉颇多嫌隙。
如今嫌隙已消,她心里对着这外甥女更多的是感激和愧疚。
现在见王家的事把江冉牵扯进来,心里觉得实在是过意不去。
江冉看着马氏,心里颇为感叹,她以为这个舅母会先行追问能不能医治妮儿,没想到舅母居然先开口关心她。
将心比心,将情换情,不过如是。
绝大多数都是如此。
所幸,马氏也没叫她失望。
江冉笑着说,“身为大夫,看见病人,绝不能坐视不理,既然叫我遇见了,我肯定是要管的,此乃其一。”
江冉的视线落在了马氏怀里粉嘟嘟的小姑娘身上,眼中透着一丝怜惜,然后继续说道,“妮儿与我一样,虽然不姓冉,但是体内却都留着冉家的血,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此乃其二,至于其三,”
江冉看着马氏,“就冲着舅母刚刚那句话里对我的关心,这事我也管定了。”
马氏听江冉这般说,心里一动,眼眸微微的有些湿润,然后惭愧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冉冉,舅母从前就是猪油蒙了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江冉笑着挥手,“这话,舅母这两日,已经说了一百遍了,舅母放心,我的性子虽然记仇,不过,绝不跟自家人计较,而且,”
江冉笑道,“半个月之后,我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妙手回春。”
半个月后,王家的确对着江冉一改往日的太度,不过不仅仅是因为医治好了妮儿。
而是暨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冉原计划半个月之后,就回广陵。
因为这件事,又拖了半个多月
此时,马氏听江冉说妙手回春,不由得面上一喜,连声问道,“你真能治?”
江冉眨了眨眼睛,“自然是能治啊,若是不能治,我又怎么会信口开河?我又不傻。”
江冉笑了起来。
其实这病症并不难,难就难在妮儿太小,不肯配合。
若是妮儿乖乖吃药,这病症早就有了好转的迹象。
王太太也是护孙心切,有些急功近利,这才加了药量。
江冉看着马氏怀里的小姑娘。
弯弯的眉毛,鹅蛋般的脸,此时睡得香甜,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俗话说三岁看大,这丫头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若是当真因此,落下病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前世因为容颜绝致,她本想着过些平静的日子,也是不能。今生,江冉对于容颜毫不在意。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世间对于女子的苛刻。
所谓的四德指的是,妇德、妇容、妇言、妇工。
做为一个女子,第一要紧的就是是品德,能正身立本;而排在第二就是相貌。
相貌对于女子而言,十分重要。
江冉无论如何,也要替妮儿治好。
马氏还是有些担忧,“只是妮儿这性子?”
江冉说道,“性子是可以教的,现在不教,以后更教不了,舅母放心,事在人为,法子多的是。”
马氏现在被江冉治的心服口服,“冉冉说的是。”
马氏心里想着江冉的行事,这丫头有本事,又有脾气,如今还有身份,对于人心的揣度,便是自己亦是自愧不如,若是真要对付谁,本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江冉实在是个惹不起的。
她心底庆幸,这丫头是个顾念旧情的。
两家虽然都在暨阳城,不过冉家住在偏东的位置,王家住在偏西的位置,这马车也算是饶了大半个城。
到得冉家的时候,冉珏几人都等在前厅。
听到有人来报,说是江冉的车马回来了的时候,连忙迎了出来。
这入秋之际,秋雨绵绵。
江冉撑着伞,马氏抱着妮儿。
妮儿睡了半日,一下车就醒了,小姑娘被惯坏了,有些起床气,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还有一群黑压压的人。
顿时大哭起来,不哭还好,这一哭,小嘴都歪了一多半,看起来有些可怖。
冉珏站在最前面,当时就愣住了,只是看了一眼,觉得心里十分的沉重。
江冉连忙唤了柔三说道,“你一直带着小姐,你来抱。”
然后对着马氏说道,“舅母,你带了妮儿进去安置下来,这里人太多,她可能被吓着了。”
江冉说话间,透着沉着冷静。
马氏不自觉的十分的听从江冉。
连忙换了婆子,把妮儿一起哄走了。
冉珏这才说道,“冉冉,可有的治?”
江冉进了屋,这才说道,“有劳三哥哥跑一趟,去给我抓些药。”
她先去前厅,寻了纸笔写了几个药方。
一个是敷贴膏药所需要的药材,“这里面的药材,给我分开包好”
一个是汤药的药方。
江冉知道冉珏心里担忧,一边沾了墨,一边宽慰道,“舅舅放心,这敷贴之法,效果极为不错,我先用用看,若是妮儿实在抗拒,我再用针灸之法。”
妮儿太小,使用针灸之术,需得用催眠香,催眠香对小孩子终究不好,不到万不得已,江冉不想用这个法子。
冉珏看了江冉开的单子,然后递给冉言,“言儿,你亲自去办,一定要仔仔细细的。”
冉言接了过来,自去了。
冉珏说道,“冉冉,这一次,辛苦你了。”
江冉说道,“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舅舅,此事莫要让外祖母知晓。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还是不要为小辈之事操心了。”
冉珏说道,“冉冉,这一次多亏你了,你舅母和你姐姐之前做的过分,你能不计前嫌,舅舅谢你。”
江冉一直不肯原谅江正堂,可见这个外甥女是个敢爱敢恨的。
如今对于冉家,却能放下舅母的芥蒂,终究是看在自己的份上。
冉珏叹了一口气。
其实对于江冉来说。
不仅仅是看在母亲的面上。
她能不和舅母计较,却一直不肯放下父亲对她所做过的种种错事。
说到底,不过是伤的更重。
即便现在不恨了,可是前世今生的那一种痛,她终其一生,也无法忘怀。
江冉先笑了,“舅舅不必在意,其实亲情,无非就是你来我往,母亲如今只有这一大家子亲人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叫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