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来的母亲转院了。
现在所在的疗养院,依山傍水,风景宜人,空气清新,比之前的那个更适合休养。
虽然他们都说莫艺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可莫来心里清楚,她的怨气只在他身上。从她与舅舅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她的神智是清醒的。
莫来这次过来,是想在去浮生城之前,再好好看看她。
如祝尹所言,阴阳鬼道,浮生城……即便是有九歌在手,前路也是茫茫。稍有不慎,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若那浮生城真的能实现人们所有的愿望,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莫远闻的命。
站在疗养院门口,莫来心中忐忑不安,他扶着胸口,顺了顺气默念着:“没事的,没事……”
进了一楼大堂,莫来径直走到问询处。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问询处的工作人员笑意盈盈地问道。
“我母亲在这里疗养,我过来探望。”
“请问有预约吗?”
“预约?还需要提前预约吗?”
“哦,因为有些病人不想被打扰,亲朋好友过来探望,可能会吃闭门羹。所以我们这里探视一般都要提前预约。”
“这样啊,我第一次过来,不太清楚你们的规章制度。不好意思,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这过来一趟还挺不容易的,我母亲她来这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过来看她。”莫来恳求道。
“你是第一次探视啊?新入院的病人?”
“嗯,前不久刚转过来的。”
“好,您报一下患者的名字。探视对象如果是新入院,未满一个月的病人话,可以征求患者和他的主治医生的意见。若他们都同意,可以随到随见。”
“好,谢谢你。患者名字是莫艺。”
莫来话音刚落,只见那工作人员怔了一下,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我给她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吧,您请稍等。”
说罢,那工作人员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背过身去,声音压得很低,说着话还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着莫来。
过了约莫有两三分钟,她放下电话,礼貌地笑着说道:“莫女士的主治医师,想跟您说一下莫女士的最近的情况。”
“好,他办公室在哪儿?”
“我亲自带您过去。”
莫来随她上了电梯,到了六楼,左转走到走廊的尽头。
“詹医生,莫女士的家属到了。”她轻轻敲了敲门说道。
“请进。”
莫来进去之后,一个戴着银丝边儿眼睛,穿着白大褂,年龄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迎上来,伸手说道:“您好!”
“您好!”莫来伸手跟他握了握。
“您是病人的儿子?”詹医生问道。
“嗯,我听说我母亲转院了,所以过来看看。”莫来说道。
“哦,这样啊!您坐!”詹医生招呼莫来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
“詹医生,我母亲她最近怎么样?”莫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哦,莫女士的病情加重了。”
“加重?”
“嗯,就是因为病情加重了才转到这里来的。这家疗养院主要收治的就是精神类疾病的患者,我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也有这方面的专家。”詹医生说道。
“我母亲……她现在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莫来脸色腊白。
“已经确诊为精神分裂了。”
“精神分裂?”莫来的嘴唇有些颤抖,“我想去看看她。”
“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探视。她出现幻觉,还有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和暴力倾向。”詹医生说道,“目前她很需要静养。而且,莫女士的家属把她送过来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您的出现可能会影响她的情绪。所以,暂时还不能让您探视她。”
莫来握紧了拳头,心里一阵绞痛。
“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留下个联络方式,等她的病情稳定下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莫来点了点头,哽咽道:“詹医生,我母亲就劳您多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站在电梯里,莫来木然地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到了一层,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婆婆见他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便拉了拉他的胳膊,说道:“小伙子,到一楼了。”
莫来回过神来,扯出个笑脸,跟她道谢。
出了电梯,莫来见那老婆婆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有些吃力。便上前问道:“婆婆,我帮你拎着吧!怪沉的。”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呐?”
“不妨事,举手之劳而已。”
“小伙子,谢谢啊。”
两人慢慢地朝前走着。
“小伙子,你来这儿是见什么人呐?”老婆婆问道。
“我母亲。”
“看你不过二十岁,你母亲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家里有些变故,她受不了打击,有些抑郁。”莫来的嗓头有些硬。
“如果只是轻度的,一般不用送到这里来呀?”老婆婆说道,“这儿收治的都是很严重的精神病人。”
“很严重的?”
“是啊,这里其实就是疯人院。还有啊,病房的楼层越高,疯症就越厉害。像那六楼的,即本就是治不好的了。我有一次坐电梯坐过了头,上去过一次。那层楼所有的门窗都是封死的,病人的手脚上还戴着镣铐。防止病人自残。还有生活不能自理的,就用绳索绑在病床上。唉,真的是生不如死啊!”老婆婆叹息道。
莫来脚下一顿,脸色惨白。
“怎么了?”老婆婆见他神色凝重,便问道。
“没事。”
将老婆婆送到车站,莫来飞似地往回跑。他戴上鸭舌帽,压低帽檐,趁着午饭休息时间,躲过问询处工作人员的视线。扭身进了安全出口,一路爬到六楼。
一道冰冷的铁门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是几个鲜红的大字“重患者治疗部”。
那铁门上的锁是开着的,他见四下无人便推了门儿进去。从病房上的一个个玻璃窗户往里看,里面的情景触目惊心。不足十平方的小屋里,只摆着一张病床。有的病人被绑在病床上,不停地挣扎着,他的嘴里塞着的东西让他发不出声音。有的病人晃动着手腕上的镣铐,左摇右摆,痴痴地冲他笑……
莫来越看越心焦,他一间间寻找着。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