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大成的命便是被那幽灵船带走了。”瘦皮猴喃喃道，“那个长发的人头，会不会是故事里的衍幻化而成的呢？”

“谁知道呢？这河下冤死的亡灵多到数不清。既过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就不能怪冤鬼来索命。僵尸也罢，长发人头也罢，水猴子也罢……都是人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莫来点了点头，金元宝所说的他是赞同的。这些确实都是人自己造成的，人的贪婪和无穷尽的欲望，害人害己。

金元宝摸了摸卡车上的金丝楠木的棺材，喃喃道：“大成，我们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莫来和瘦皮猴绷紧了神经，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然而，却出乎意料地顺风顺水，畅行无阻。

“多谢大成哥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渡河！”瘦皮猴在棺材前洒了杯酒，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朱门小酒馆里如平日里一般热热闹闹，门庭若市。

“宝哥，今儿怎么来那么早啊？”秀娘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我送大成回家来了。”金元宝一字一顿地说道。

酒馆里一下寂静无声，吃饭喝酒，唠嗑游戏的人们都停了下来。

秀娘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半晌，扯出个像哭一般的笑，说道：“那个混蛋玩意儿不是说他是属猫的吗？说他有九条命呢？”

金元宝叹了口气，红了眼眶。莫来也觉得嗓子眼被什么堵上了似的难受，鼻子也酸了起来。

“看样子这金家河上有九条命都不够用的啊！”秀娘木然地说道。

从见着棺材，到守灵再到下葬，秀娘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木然地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人人都以为，她早就已经对大成没有情分了，哀莫大于心死。

莫来见着了，却觉得她是悲伤到了极致，眼泪已经无法表达她内心的伤痛了。

是夜，秀娘走了。

服了安眠药，躺在大成的棺材里，走得很安详。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在做美梦一般。

“这秀娘啊，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跟个小妖精似的。还总爱跟大老爷们儿聊骚打趣儿。没想到竟是个痴情的烈女子。”

“这么些年，离了大成，她也没嫁人。现在想来，她兴许就是一直等着大成呢！”

“大成这个混小子啊，就是脑袋一根筋！当初秀娘让你上岸跟着她开饭馆，过安生日子，你就上岸呗！非要去河上找父母！”

“这两个呀，都是执拗的人！”

“生不能同寝，这死了能同穴。也算是有些许安慰吧！”

后来从金元宝口中，莫来他们知道了金大成和秀娘的故事。

秀娘和金大成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的时候便订了娃娃亲了。

秀娘的父母与金大成的父母都是金家河上小有名气的运尸人。

前些年河上很不太平，隔三岔五就出现事故。先是秀娘的父母因为河里的暗流漩涡造成的沉船事故命丧金家河，尸骨都未寻得。

而后是大成的父母在河上失了踪。起初大家伙儿都以为也是沉了船了，可是那艘运尸的船过了两日被河上的渔民发现了。金寨大当家的派人去把船拖回了码头，令人惊叹的是船上面的设施一切完好，运的几具尸体也在，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就连甲板上的酒肉饭菜，都还新鲜着，只是不见人的踪迹。大成的父母和另外三个送尸人就这么诡异地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被水猴子勾到了水里，害死了。大成却不相信，他一直觉得凭他父母的本事，区区的水猴子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再说若是水猴子作祟，船上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他一直认为他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情况，才会凭空消失的。

大成本是三当家手底下的人，因着父母的失踪才到金家河上当起了运尸人。他借着运尸的活计，日复一日地沿着河，寻找着，就这么过了十来年，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中间他也遭过几次大难，不过好在都有惊无险，虽然受了不少伤，命还是保住了。别人一问他怎么脱得险，他总说自己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死不了。

秀娘因着家中变故，本就不愿意再过运尸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见着大成几次遭难，心中更是不安。便与大成说了，若是他不上岸的话，他们之间的婚事就作罢了。为着这两人分开了，婚事呢也耽搁了下来。

大成的心愿有三个，一是，找到失踪的父母。二是，找到秀娘父母的尸骨，再找个风水宝地好生埋葬。三是，上岸，跟秀娘成婚。

如今他蹉跎了十多年，一个心愿都未了，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了。

莫来心中叹息，只觉得人啊，还是应该活在当下。虽然这两个人的选择都没有错，可是结局却满是遗憾。不知二人在黄泉之下见着了，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瘦皮猴听完之后，一时间感触良多。只见他捧着脸，傻傻地望着天，说道：“这女人呐，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莫来撇撇嘴，说道：“那你还想看哪儿？”

“我说正经的呢！我第一次见秀娘的时候，真觉得她年轻的时候就是那种把男人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放荡不羁的性感美人儿。”瘦皮猴揉了揉鼻子，红着眼睛说道，“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要的是一生只为一人的坚贞爱情。”

莫来哼了一声，说道：“谁不想要一生只为一人的坚贞爱情啊？只不过是……有的人做得到，有的人做不到而已。”

“总之我以后找女朋友，不会只看表面，或者只听别人说几句了。要好好地了解她的本心，本性！表面看起来放荡，玩得开的不一定就不纯情，而表面看起来纯情善良的，说不定内里花花肠子多着呢！”

莫来给了他一脚，说道：“你个只看外貌的人，说这话就跟放屁似的，刚说完下一秒就又记不得了。眼前出现个美女，指定又巴巴地贴上去！”

“我跟你说个屁！你丫本就是注定孤老终生的货！”瘦皮猴白了他一眼。

莫来皮笑肉不笑地咬了咬牙，心里更是怨恨桃灼。这个老妖精真的是闲着没事儿才这般胡说八道，妖言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