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尹伸手想去开床头的灯，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到让他觉得下一秒骨头就会碎裂。

祝尹屏住呼吸，另一只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黑暗中看不清莫来的脸，只觉得他的呼吸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们俩能不能注意一点！当我是死的？”啪地一声，瘦皮猴把床头灯打开了。

昏暗的灯光下，莫来的一双黑瞳闪着熠熠的光，像一只黑猫般，视线跟随着祝尹而动。祝尹看着莫来脸上莫名其妙长出的几道青色的印记，眉头不禁皱了皱。

突然莫来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紧紧地盯着他，像极了冰冷的毒蛇见着猎物一般。

“这是……”瘦皮猴睡眼惺忪地，刚吐出两个字。

只见祝尹的手突然一把拽住莫来的胳膊，另一只手趁他不备，挣脱他的禁锢，上前揽住他的腰。一个转身，把他撂倒在床上，膝盖上去压住他挣扎的腿。

莫来张牙舞爪地，抬起头在祝尹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一股子鲜血顺着祝尹的胳膊流下来。瘦皮猴才如梦初醒，一个激灵爬起来。

“你们这不是闹着玩的呀！”

“莫来中毒了！过来帮我按住他！”祝尹皱着眉说道。

“哎！”瘦皮猴应了一声，慌忙上去压住莫来的两条腿。

祝尹则一把拽过莫来床上的床单，将他的两只手越过头顶绑在床头上。

莫来挣扎不休，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嘶嘶”的声音。祝尹用力撕破他的衣服，只见几条青色如血管一样的痕迹从他的手一直蔓延到胳膊、胸膛、脖子，现在已经到了右半边脸。

“这什么毒啊？”瘦皮猴心急如焚。

“这是一种蛇毒。不过，还好，毒还没有到达心脏和大脑。你按住他！”祝尹说罢，翻箱倒柜地扒出医药箱，拿出注射器和玻璃药瓶。

“你带血清了？”

“嗯，小光说，金寨山中多毒蛇出没。我便备了几支抗蛇毒的血清。”

一针下去，莫来慢慢安静了下来，青色的痕迹也开始一点点地消退。瘦皮猴瘫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色短袖都汗湿了。

“我操，吓死我了！你们在里面遇见蛇了？”瘦皮猴捂着胸口说道。

“没有。”祝尹有些失神地坐在莫来的床上。

“那怎么会中蛇毒啊？”

“莫来摸那个盒子的时候，手被木刺刺了一下。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个阿傍绝对是故意整人的！你说，万一我们去了金家人祖坟与他们拼了个你死我活，最后发现一切不过是阿傍那个老东西设下的局！那可怎么办？咱们三个这身份，一旦暴露，那可是会挑起大战的！莫家、郭家、金家，还有你这个深藏不露的祝家！咱们几家大战，谁会是最大的赢家？”瘦皮猴说道。

“你不相信阿傍？”

“我宁愿信六憨子！阿傍这个人太诡异了，我总觉得他不像个正常人。今儿我去土偶木梗店里见着他了，摆出一副洞悉世事的模样，装神弄鬼！”瘦皮猴说着，一脸的不耐烦，“什么都能算得出来的话，自己去报仇便是了，还要借他人之手。借了他人之手，还要整出这么些幺蛾子来！哦，对了，他还有一点不正常的。”

“什么？”

“今儿不知土偶木梗店附近谁家的公鸡大半夜叫了起来。那个老东西听见鸡叫，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从后门走了。”

“确有此事？”祝尹诧异地问道。

“嗯，当时他走后，我还跟店家奶奶调侃了一句，说这知晓天命，洞察世事的神人，怎么会害怕鸡呢？”瘦皮猴回忆道。

“店家奶奶怎么说？”

“店家奶奶说，每个人内心的恐惧都不同，有些上天入地，降妖除魔，无所不能的，还真有可能就怕一些个小飞蛾小爬虫。她还说阿傍老爷子只是到了时间，该走了。”瘦皮猴撇了撇嘴说道，“我明明看见阿傍听闻鸡叫，脸色煞白，连端茶杯的手都有些抖。明显是害怕鸡鸣！”

祝尹闻言陷入沉思。

“你若不信，哪天见着他，给他带只大公鸡过去。一试便知！”瘦皮猴笃定地说。

说话间，床上的莫来突然浑身痉挛抽搐，脸憋得发青，嘴里喷出一股子黑血。

“他这是怎么了？”瘦皮猴吓得从地上跳起来，三两步走到莫来跟前，焦急万分。

“没事，毒血出来了。”祝尹拿手帕擦了擦莫来脸上的血渍，只见那黑色的血渍染上手帕，竟然化为一缕白烟消失不见了。

祝尹慌忙捂住口鼻，拉着瘦皮猴往后退了几步，说道：“血里有毒，遇见空气会迅速挥发成毒烟。吸入之后，会造成短暂的昏厥。”

“我去，这是条什么蛇啊！那么厉害！”

“应该是毒蛊蛇，我在我爸的一本日记里看见过，当年他们考古队进了苗疆，在一处深山老林里扎营休息。两个女队员在附近的林子捡柴，见地上有一根手指粗细的枯枝便伸手去拿。谁知道那灰色的枯枝在她手中竟蠕动了起来，她的手心一阵刺痛。伸开手一看，手心扎了几根细细的木刺。后来那个女队员病发，症状与莫来大致相似。那些像木刺一样不起眼的东西，是蛇皮里藏着的毒刺。它的毒有很强致幻的作用。若毒进了心脏和大脑，整个人就如同中蛊一般，大脑会出现幻境，身体也不再受自己控制。”

“那现在呢？莫来他不会有事了吧？”瘦皮猴担忧地问道。

“不会了，已经没事了。你赶紧休息吧，天快亮了！我守着就行。”祝尹说道。

待瘦皮猴睡熟了，祝尹从枕头底下掏出匕首，在自己的左手手心划了一刀。他用右手轻轻掰开莫来的嘴，左手握拳，血一滴一滴地流入了莫来口中。

解毒蛊蛇的蛇毒，只用抗蛇毒血清是不够的。那个女队员注射血清之后，浑身痉挛抽搐，吐出黑血，醒来身体好转，如正常人一般。可是每到夜里，就会有梦游的症状发生。一日夜里，祝源尾随她，竟见她逮着林中的活物吸血。后来祝源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毒蛊蛇，毒是一面，蛊是一面。血清解的是毒，却没有解蛊。若想解蛊，就要连续七日喂以人血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