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山的说。
伍德要开大会。
这个大会,说的是学术辩论会。
为什么要开?
开它的目的是什么?
这里用一小段简单愉快的对话来说明。
加拉哈德魔术学校,校长办公室。
早间九点。
伍德守在门外,像个机警的间谍一样,等着目标出现。
伊莱老先生隔着老远就看见这小子蹲守在门前,从廊道大步流星往前去。
一老一少一碰面就有话说。
老头往左,不打招呼。
小子往左,堵住去路。
老头往右,脸上假笑。
小子往右,面无表情。
伊莱:“巧啊?”
伍德:“找您有事。”
伊莱:“择日再谈?”
伍德:“择日不如撞日。”
伊莱嘟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中挂念着风平浪静的加拉哈德魔术学校,也不想闹出什么惊天大乱,这位经历过几个世代,数十个王朝的老人心知肚明。
眼前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历?
——是一个战争狂人!
战争狂人最擅长干什么?
当然是发动战争。
那么战争又包括了什么战争呢?
不光是烈度极高的枪弹热战,还有除旧革新的文化冷战。
从伍德·普拉克此人的表现来看,这两周内,魔术院被他搞得天翻地覆,学生们喊他做“教父”,老师们称他为魔鬼,他马上就要把桌子给掀了,把伊莱的饭碗给抢走。
够不够简单?够不够愉快?
不够愉快我们接着往下说。
伊莱:“你想进校长室谈?”
伍德:“您是个老贵族了,站着说话,我怕您腰疼。”
“别喊【您】,叫【你】就行。”伊莱挥了挥手。
“不行,我得尊重您呀!”伍德摇了摇头。
伊莱:“我还是个孩子,你不必尊重我。”
伍德:“有你那么老的孩子吗?”
伊莱摸着下巴,把胡子给攥下来,腮帮子都红了。又说:“这下不老了,就在外边儿谈。不进门。”
伍德一抱拳,眼中都是崇敬:“何至于此?”
伊莱实话实说:“进了门,我怕我的章子,我的玺印,再加上几张合同,它们都得归你了。”
等伍德先生把烟点上,让两人有一点整理思绪,调整语言作为武器的储备空间。
等伊莱校长把胡子给烧干净,免得让学生笑话。
伍德先开口,“我要开大会。”
伊莱:“什么会?”
伍德:“民学会。”
伊莱:“什么会?”
伍德:“公民魔术学会。”
伊莱:“什么会?”
伍德:“我不是说了吗?”
伊莱:“你翻译翻译,给我他妈翻译翻译?什么叫公民?什么叫魔术?什么叫学会?”
伍德:“公民是西国大陆架上二十二个民族三十来个国家、聚落、部族为单位的,合法合理的普通民众。”
伊莱:“用他妈谁的法?”
伍德:“用北约和华约共同商议的办法。”
伊莱:“谁说了算?北约还是华约?”
伍德:“两者共识共算。”
伊莱开始吹胡子瞪眼,“你要杀人?又要杀人了?”
伍德耸肩,眼神无辜:“哪儿有呀?我没有呀!”
伊莱咄咄逼人:“变法改革哪里有不杀的道理?”
伍德小声嘀咕着:“那得看,是谁想拦着它。”
伊莱挥手,此事打住不提。
然后问出下一个问题。
“什么叫魔术?”
伍德正儿八经地说:“以研究手性分子为主,医药学科和神秘大类为辅,结合科学理论与咒术民俗的综合学术,叫做魔术。”
伊莱又问:“你疯了吧?”
伍德:“我像疯了吗?”
伊莱点头:“那是挺疯狂的,你是怎么想的?你要这么做,多少人要丢掉饭碗?”
伍德给伊莱校长解释一番,列出数据。
“历年而来,你们魔术院的毕业率是百分之三十三,死亡率是百分之三十三,还有百分之三十四的人处在学而无成,保底留级的尴尬位置上。我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糟糕的学校,在单一专项技能的授业中,能让一群群无德无能的老师留在这种高危岗位里混饭吃。”
伊莱校长解释道:“那不是老师的问题,是学生的问题。”
伍德昂首挺胸,一副“可把我牛逼坏了”的样子。
“我不会挑学生,我要给公民办学,意思就是谁都能来学魔术。”
伊莱校长思索一番,举了个生动的例子,要用这个例子来威胁伍德。
“伍德!以前有个勇士,有个恶龙,人人都知道他是勇士,人人都知道它是恶龙。铁匠只会为勇士铸剑!勇士拿到了剑才能杀死恶龙!你要做什么?你要铁匠为每个普通人铸剑吗?你要把人都变成龙吗?”
“恶龙在哪儿呢?”伍德反问:“你说的那个龙?它飞得高吗?会喷火吗?”
“不是高不高会不会喷火的问题……”伊莱校长有点卡壳,他伸出手指头一算:“恶龙是北约……不对……”
连忙改口。
“亚米特……”
好像也不对。
最后变成了。
“总之会有的。”
“总之是多久?”伍德逼问:“是什么时候会有?”
伊莱:“你这么做,就是在养龙。”
伍德拍了拍胸脯:“我已经养了一头了。”
“他妈的你说什么?”伊莱惊呆了:“你养了一头?”
伍德想起自己的幻影,想起奥罗兹先生,想起另一头【盘羊】。
于是他如此说:“我让另一个【我】,代我去南国召集军队,调令佣兵,建立起一个无国界的军事组织。”
伊莱咬牙切齿:“你真是个疯子!他们是收钱办事?”
伍德:“是的。”
伊莱怒骂:“你妈的为什么?”
伍德:“你老贵族家里会养私军对吗?”
伊莱点头:“是的。”
伍德:“私军从哪儿来?”
伊莱:“农户家里来。”
伍德:“农户听谁的?”
伊莱:“还不是听地主的?”
伍德:“地主又听谁的?”
伊莱:“那得看情况,有时是游商,有时是权臣氏族,不管是谁,都要有钱。”
伍德:“那没错呀!”
伊莱:“哪里没错了!”
“我给你解释解释,小老弟。”伍德佝身,抱住伊莱校长的肩。
伊莱校长猛地一惊醒,连忙挣脱了身边这位年轻人。
伍德也不在乎,接着说:“我给愿意当兵的,愿意拿钱卖命的,提供了一个平台,它不为西国大陆架上任何国家干活,不为你们老贵族卖命,我要它有先进的医疗,有充足的军火,有人格魅力极强的领袖,有严明的军纪,有清廉的军容。它这个工作单位比你们贵族家的私军还要好,如果我是个老农,你也是个老农,我俩的孩子……”
“呸!”伊莱吐出一口唾沫。
伍德改口:“我们俩,各自的孩子。”
伊莱如实说:“那是应该去这个平台练练功试试手,退伍回来还能保住家里的田,打打土匪什么的。”
伍德一拍手:“这不就成了?恶龙来了呀!”
伊莱:“有这么点道理呀……你不怕它以后变成真龙?”
伍德:“假的,永远是假的。”
伊莱仔细咀嚼着伍德小子嘴里的话,有那么点意思了。
“你说完了公民,最后这个学会呢?学会是哪种学会?我刚才可是说典故,你要不能说服我,我不会帮你。”
伍德给伊莱校长的谨慎鼓掌,心中想着,果然不愧是活了四百年的老土著,能掌握整个西国大陆最顶尖的技术力,小心翼翼地把船开到今天,是这位校长的真本事。
“我不都答清楚了吗?你还担心什么?”
伊莱校长说:“我担心的就是,你把铸剑师的工作摊出去,每个人手头都有了刀子,他们或许会把刀子对准魔鬼,对准星界来的东西,或许会把刀子对准你弄出来的这头假龙,但我相信,他们最后还是会把刀子对准彼此的喉咙。”
伍德:“枪械造出来时,你有担心过这个吗?”
伊莱:“那也是一条条禁枪法令和管制协议里写得明明白白的东西。”
伍德:“地雷和榴弹呢?战车呢?这些造出来以后,你担心过这个吗?”
伊莱:“那是《皇后公约》里写过的,也写得明明白白,包括怎么处置战俘都写好了。”
伍德:“说得好,《皇后公约》是谁起草的?”
“是……”伊莱一拍脑门,满脸懊恼:“啧,是你。”
伍德又拍了拍伊莱小老弟的肩,和他把问题都说明白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伊莱校长,我们马上就要面对第二次工业革命,但这一次,不像第一次那么平静,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无趣,我想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会冒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给魔术盖上一层遮羞布,我可以在官方文件中喊它作【灵能】或者【灵力】,不把它当成魔鬼的礼物。”
“哦!~”伊莱拍手叫好:“哦哦哦哦!这样就不会有蠢蛋出来崇拜魔鬼了?!好呀,这个好!我就怕这点,我只怕这点你知道吗?我斗不过神恩会,每一年看着那么多小伙子去当教士,去读经,我就觉得心疼。为什么不来学魔术呢?为什么不给我送点养老钱?只不过是百分之三十三的死亡率而已呀……”
伍德语气平淡,如实道来:“您真是个卑鄙无耻下贱傻逼的老混账。”
伊莱面对伍德先生的痛骂毫无羞耻心,这个老人家在乎的东西很多,又有不同的侧重点,对于伍德这位星界来客,他是非常尊敬的,但对于自己的利益诉求,却绝对不会让步。
伊莱要的东西很简单,真的非常简单。
第一点,加拉哈德魔术学校的知识产权。
第二点,世界相对和平,哪怕是恐怖平衡,不需要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什么的,也不用暴增的入学率,只要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幸福。
第三点,在他死之前,把校长这个位置坐稳了。
回到那个话题。
伊莱校长这会也不生气了,像个和蔼可亲的慈祥老人。
“还是说开会吧!我想你肯定得开很多会。”
伍德:“那是,当然得开很多会。”
伊莱校长又说:“第一场在哪儿?”
伍德指着塔楼:“今天中午,飞行平台,我没给您留准备时间,让魔术院的老师都过来,我记得是二十二位大课老师,十三位选修老师。”
伊莱校长:“你他妈可真会挑时间。”
伍德:“我不打算给您反悔的机会。”
伊莱点点头:“行,我这就去发函,把这些人喊过来。要什么准备吗?”
伍德挑着食指叮嘱:“不用准备,桌椅都不用,让他们站着,让我也站着,大家都站着比较好,这样血都在脑袋里,不在胃里,也不会因为女老师的裙子太短,而留在其他不该留的地方。”
伊莱又问:“其他的准备呢?”
伍德:“你给我选几个最有钱的,放在前排,越是穷苦的,放在后边。”
“啊?你居然是这种人?”伊莱惊讶:“我记得你明明是个照顾穷人的慈善家呀!”
伍德反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伊莱琢磨着,答道:“报纸上写的。”
伍德:“谁写的报纸?”
伊莱:“列侬的战地记者,玛格达·佩洛西。”
伍德:“她馋我的身子。”
伊莱一拍手,恍然大悟:“哦!那没事了。”
这一老一少商量完。
伊莱最后问了一句。
“你要开会?不会见血吧?”
伍德:“我像是那种一怒杀人的人吗?”
“不像,你也不怒……”伊莱说:“你比杀手专业多了。”
伍德一手向天,对老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在会议上主动杀人。”
伊莱:“你这誓言听得我心慌……”
伍德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本杂志来,按在伊莱校长胸口。
校长接住一看,是列侬最新的时装周杂志,封面女郎是尼福尔海姆酋长国的大酋长……
——朱莉·普拉克的泳装照。
年纪三十出头,性格如狼似虎。
镜头之前,女人都会展现最美的一面,看得老色鬼想入非非。
“哦!~”伊莱的眼睛都亮了,“我相信你的誓言。只是这位女皇怎么开始拍写真了?”
伍德又反问:“男人能拍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拍?我姐姐喜欢自己漂亮的肉身留在照片里,那一刻能成为永恒,难道你要说她是个荡妇?是个出卖美色不知羞耻的女人?”
伊莱老脸一红,确实有这么想过。
伍德:“只有女人会嫉妒女人,会暗地里骂她用肉身来讨人欢心,伊莱校长,你不会嫉妒她吧?”
“那肯定不会啦!哈哈哈哈……”伊莱挥挥手,当做无事发生过。
伍德又说:“我想,她一个大部族的酋长,管着国际港口,那么多的压力和舆论,她也要拍几张漂亮的照片发上杂志,对尼福尔海姆的裸猿来说,是一种思想上的解放,是一个充满生命力,蓬勃向上的信号,希望姐姐能找到一个喜欢她肉身也喜欢她灵魂的好人,不论是男是女。”
“啊……”伊莱是搞不懂这位星界来客的想法,“不明白你们星界人的思想到底有多开放。”
伍德又恢复了那种波澜不惊平淡如水的口吻。
“我给你杂志,你就想到性,我和你说拍照,你就想到苟合,我给你讲男女平等,你便想到男上女下。我真的是在很平淡地谈这件事本身,它不带任何色彩,我的姐姐三十多岁了,她会老,会变丑,脸上会爬满皱纹。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把杂志给你,不是为了讨好你,伊莱老色鬼。我希望你回想一下,你十六岁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伊莱校长:“你是认真的?”
伍德猜测:“我猜你已经忘了。”
伊莱陷入了沉思,他看着这个二十三四岁的伍德·普拉克。
锐利的气质,强大的斗志,还有那种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热情。
那是他曾经有过的东西吗?
他不记得,早就忘记了。
四百多年的时间跨度太长太长,就连穷奇问他多大了,几岁了,他都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数字来。
人的脑容量只有那么多,他只能记住最近一百年发生的事……
伊莱抱着杂志想了很久很久,他想,为什么照相机发明的时间那么晚,为什么不能给他拍两张照呢?
不说泳装了,哪怕是一丝不挂的羞羞照也行啊?
好让他这个糟老头子……万年单身的爱情失败者,回忆起自己英俊潇洒生殖自由时的模样。
……
……
三个小时之后。
伍德如约而至,到飞行平台会见所有的学术伙伴。
他面前是一群老师,一群为人师表,得体端庄的大贵族——
——哦不对,这个贵族应该要加过去式。
要加上过去的贵族,因为这些老师的家族,大部分已经失去了国家的庇护,没有爵爷的裙带关系资助,没有华约的官方认可。
北约只能给他们一个名头。
可以说,这些老师眼里的伍德·普拉克,是一个罪该万死的混世魔王。
又有校长的吩咐,让最有钱的,最光鲜亮丽的几位先生,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其中有院长巴耶力爵爷,以及几个人模狗样的小跟班。
伍德先生不紧不慢,在大平台的花圃亭廊中,选了个小台阶,比众人要高那么一点,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
然后他便开始谈会议内容。
“我今天召来各位同事,各位讲师,各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要说几件事。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大驾光临,我知道你们都很忙,有自己的学术要搞,也有自己的学生要搞。不少女生经常往我的办公室闯,和我哭诉,自己的导师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学分和学位证为威胁,要求这些小女孩和导师谈恋爱。然后用这种理由把眼泪鼻涕擦在我的胸衣上,又想和我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让我很困扰。”
此话一出,不少老师变了脸色。群情哗然,老师们开始议论纷纷。
伍德鸣枪示警。
天上落下来一头乌鸦,死得非常冤枉。
一下子,魔术师们都安静下来。
伊莱校长坐在凉椅上,看着朱莉女皇的曼妙身材,也没想管这档子事,只是伍德掏枪的动作是那么熟练,吓得他连忙制止。
“不是说好了不杀人吗?!你发誓了呀!”
伍德隔空喊话:“对呀!我不杀人呀!我真的不杀人!你看,这不是只死了一只鸟吗?”
伊莱扮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老师们使着眼色:“哦!他真的是不杀人的!你们听好了呀!有什么话!就好好和他谈,千万不要把自己踢出HOMO的队伍!明白吗?要好好当个人!记得哦!别说我不提醒你们哦!”
伍德表情浮夸而激动。
他向诸位老师展示着这位优秀的校长。
仿佛内心有很多感动,都快掉下眼泪来了。
他是一副小狐狸夸奖老狐狸的模样,苦口婆心的说。
“我知道!有一些情况是情非得已的,有一些事情是自然而然的,就像是爱情它来了挡不住,我去过大书库,也看过建校历史,我看的书,恐怕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多——
——所以,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你们这些搞学术的,总有会有一些难言之隐,你们说对吗?”
老师们听见了这句话,终于是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伍德话锋一转:“首先呢,我要阐明的就是这件事,历史上有很多佳话,包括夏莉奈女士和她的同学最终成为情侣的故事,包括师生恋一类,还有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事,非常的浪漫……非常迷人。我都快哭出来了……”
他用假肢拿上手帕,往眼角旁擦泪。
“有人赞同这个说法吗?”
老师们齐齐举手,为伍德的脱罪之词叫好。
伍德把话题扯了回来:“你们的学生在附近吗?”
没有人吭声。
伍德:“你们的家人在附近吗?”
没有人吭声。
伍德:“几位中有结婚的吗?”
首当其中,巴耶力院长站了出来。
伍德:“很好!巴耶力院长,请问你的魔术是什么?”
巴耶力院长将信将疑,一副怀疑警惕的态度,试探性地答了一句:“我信水曜日的神祇……我能释放一些蒸汽,最近在给……科学院做蒸汽机图纸……”
伍德又说:“那你有几个这样的好妹妹呢?我的意思是,你手上学生的毕业率,有多少?”
巴耶力院长撩起耳畔的金发,有种难为情的感觉,但他暂时能相信这个伍德·普拉克,因为他刚才说的话,在巴耶力听来很讨人欢心。
“我……记不得了,大概四五个学生吧。”
伍德:“四个还是五个?”
巴耶力院长:“五个,有一个死了……她真的很傻很天真,大家都明白,只是玩玩而已,但她硬要我离婚,我不答应……那就是她的不对了,这种事情伍德先生你倒是说的很清楚了,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发生这种事,我也很痛心。我连续一个礼拜都没打学生的主意,心里都有阴影了。过了那个礼拜,我才去找下一个……”
伍德鼓掌:“多么感人的故事呀!”
巴耶力院长憨实地挠着头,笑容中透着羞涩,仿佛这不算什么,仿佛他天生就是个善解人意,多愁善感的男人。
伍德又问:“这位姑娘是怎么死的呢?抱歉,我只是想问一下?我不是有意要刺激巴耶力院长的心,我也不想让您想起这段悲恸的回忆,我相信你们是真爱,以墨丘利和奥丁大神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巴耶力院长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她,就是上个礼拜的事情,就一周之前,我……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她……反正我不想回忆起这段故事了。”
伍德:“是怎么死的?”
巴耶力院长强行回忆着:“应该是自杀,割腕自杀。多可怜的姑娘啊……”
伍德:“哦!是割腕自杀吗?”
“对对对!”巴耶力院长想到了细节:“是的,我进门就看见她在浴缸里,手上什么凶器都没有,我记得她是学会了一点冰霜魔术的,我亲手教她的。可惜……”
这位院长捂着脸,都快流出眼泪了。
“可惜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伍德再次鼓掌。
老师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鼓掌的?
但他们看见身边的人,跟着伍德先生鼓掌,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太棒了!你做得太棒了!巴耶力爵爷。”伍德先生抱着痛哭流涕的巴耶力院长,把身上的鲁米诺试剂瓶,抹在手帕上,往巴耶力爵爷脸上擦了一把。
又好好给这位爵爷的衣袍擦一遍。
最后两人握手,是志同道合的眼神,是同样以人渣面貌苟活于世的笑容。
伍德把话题引了回来。
“巴耶力爵爷!那么我又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发光氨吗?”
“哦!那是科学院的东西。我不太明白它的效果,你是要做学术讨论会吗?伍德先生?”巴耶力爵爷犯了迷糊。
伍德解释道:“不是的!巴耶力爵爷,你们称它为发光氨,我叫它鲁米诺,它是一种非常厉害的示踪剂,可以让血液发出蓝光,很厉害。”
巴耶力往后退了两步。
“哦……”
身边随行的老师,都绕着他走,再也不敢接近巴耶力了。
伍德又问:“巴耶力爵爷,你能解释你身上的血迹是谁的吗?”
巴耶力在一瞬间大脑过电,浑身发抖。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一大串供词,想了真实与虚伪,想到伍德·普拉克手上握着【穷奇】怪兽的爆炸按钮。
他咽下一口慌乱的唾沫。
“这个院长……你来当?”
伍德摇头:“我不是来当院长的,巴耶力。”
巴耶力的声音都开始打颤,又说:“我不该……在你来的那天,把你分去第四班。”
伍德接着摇头:“孩子们都很好,和我学了以后,还会告状了,这让我很满意,他们要是连造反都学不会,我反而不喜欢。”
巴耶力皱着眉,语气都带着哭腔,还是求情:“我错了,我应该把你当贵族看的。”
伍德掏出枪。
巴耶力跪下了。
“别杀我。”
伍德:“我抬手,你就知道我要杀你?”
巴耶力:“你一掏枪,就有东西得死……”
伍德:“那不一定是你死呀?为什么你会死呢?”
巴耶力惊恐地说:“我杀了那个婊子……按照法律来说,我应该偿命的,是的,我讨厌你,你让我的家族蒙羞……我是个亚米特兰人啊,我没办法!伍德……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这么做的。我身上背着人命,没有办法呀……我不能和别人说,我把学生给睡了,还杀了她吧?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从客厅玩到花园,差点让人看见,我不想她那么热情,可是她偏偏一副要把我们的事情捅出去的态度,我的刀子就这么挥下去了,我本来只想让她闭嘴,只割开她的气管,我真的没往大动脉上去啊,我不能这么讲,真的……刚才你不是也提到了吗?学生和老师之间是有纯洁的爱情的!你是认可我的……现在还在打仗,北约和华约乱成了一锅粥,我不在祖国,没有法官可以判我死……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好不好……”
伍德:“巴耶力爵爷,你先起来,你是个贵族。”
巴耶力不肯,依然是跪族。
伍德苦口婆心地劝:“你起来,这样不像话,我不能欺负你。我不能用暴力来欺负一个贵族啊。不然我就成刁民啦。”
巴耶力终于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伍德点头,欣慰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
巴耶力还奇怪,为什么伍德会笑。
但他得跟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哈哈。”
笑得越来越喘,越来越气短。
伍德说:“能道个歉吗?认错什么的?”
巴耶力立马点头:“没问题!别说道歉。我就是跪在这儿!一天一夜,风吹雨打雷霆闪电,绝不动一下!只要伍德先生你一句话……”
“不是。”伍德抓住了重点:“和那姑娘道歉,她同学来找我——”
“——哪个婊子敢告状的!?是谁?”巴耶力怒目而视。
伍德的眼中有杀心:“我说,和那个姑娘道歉,和你杀死的那个人道歉……行吗?”
巴耶力立马焉了,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伍德:“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巴耶力:“我会道歉的……”
伍德:“和谁道歉?”
巴耶力:“和我杀死的,蒙塔娜·侯赛因小姐道歉,我会向她道歉的。”
伍德:“你保证?”
巴耶力:“我保证,我真的会道歉,我发誓。”
伍德抬手,他心快,手快,枪更快。
砰——
巴耶力的脑袋碎做三四瓣,脑浆子撒了一地。
伍德先生挠了挠头,把尸体踢下飞行平台。
他和老师们商量着,平静得像个连环杀人狂。
唯独嘴是最慢的。
“好了!第一件事谈的差不多了,谈下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