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影眨了眨眼,睫帘深处流溢着几许碎光:“这些就是你昨夜花了一晚上准备的么?”
“喜欢么?”
小金乌挨着她坐下,捡了粒桂圆,放入她手中,挺得意的样子。
“喜欢。”织影捏着桂圆,答的依旧爽快。
依着往常,织影必是要与他痴缠一番才肯道出答案的,今日是他们的新婚,那就让他得意得意吧。
看她此刻如此好说话,得意的某人就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夫人,时辰不早,我们安歇吧。”手缓缓伸到她腰间,勾住衣带。
织影浑然不觉,只以为他想抱抱自己,柔顺地依进他怀里,中途还探头瞄了一眼窗棂外,只见穹光清透,于是语气诚恳说道:“还挺早嘛。”
按照正规流程,这会儿新郎应该在外间招待宾客,敬完了一圈酒,才能回新房见新娘。
不过他们的婚礼一切从简,外面也没有宾客需要招待,所以……咳咳,打住打住,天还没黑。
小金乌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亦十分诚恳地说:“不早啦,你瞧,天都黑了。”
随即五指一拢,太阳之精全部收敛,室内顿时暗如黑夜,唯有案头那一对红烛高照,静静摇曳着明暖的光。
织影:“……”
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么?
不过很快,她就没功夫思考这个深刻的问题了。
忽然一股凉意在肌肤漫开,织影低头一看,原本系得严整的衣带不知何时齐齐松开,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被倒了个个儿,小金乌覆了上来,然后……
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
小金乌转头去看,话里有丝恼意:“什么东西?”
织影不由发出吃吃的笑,幸灾乐祸的口吻:“是你铺的‘早生贵子’啊!”
“……原来这么碍事。”
无奈地落下这句,小金乌就要挥臂把那一堆拂下床去,织影忙拦住:“别扔!”
烛光里,小金乌一双灿金眸子异常灼亮地看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织影心跳如擂,脸上倏而泛开一抹红晕,破天荒抹了一层艳丽胭脂的两片唇一翕一合,说出的话还是数百年如一日的吃货风格:“留着明早还能煮红枣桂圆粥吃。”
真好,还是他的小影。
小金乌笑音低哑,吐息如火:“好,就依夫人说的办。”却只是目光灼灼在她脸上游移,仿佛盯着块香肉,琢磨着哪个部位更好下口。
织影有一瞬慌了:“你还没——唔!”
后面的话被火热的唇堵了回去,炽烈的气息团团包围,轻车熟路地在她齿颊间辗转,许久,小金乌留恋地在嘴角印下一吻,抵在她鼻尖轻轻喘息。
织影捧着他的脸稍稍退开一点,想说完刚才未尽的话,可张了张嘴,又忘了要说什么,一双眼呆呆地看着他,用早已揉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努力回想。
金钩被挑下,纱帘垂拢。
小金乌把她的手拿下来跟自己十指相扣,缱绻目光绞着她湿润迷离的眼,眸色深深,嗓音低惑:“夫人,该歇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想罢。”
想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想说什么,织影从善如流,才“嗯”一声,缠绵又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庭院深深,柔风迢迢,紫萝朱影,悠悠落了满地。
待织影朦朦胧胧张开眼,身旁的被褥下还余温热,人却不晓得哪儿去了,这家伙……
起身披上外衣,织影伸手撩开纱帐,室内仍是一片昏暗,也不知时已至夜,还是被小金乌收起来的太阳之精没有放出,只有案头仍是明堂堂的,鎏金烛台上挂满烛泪,如红玉凝脂,簇着两团龙眼大的橙色焰火,仿佛怎么也燃不尽。
她定定注视那两团暖融融的光,渐渐地,有些出神。
暗影投下,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看什么?”
织影仰起脸,视野里都是烛火映出的斑驳暗影,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她知道他在笑,并且有种神奇的自信,确定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到了什么位置。
她眯起眼笑了笑,眼波流转间油然一股慵懒的妩媚:“红烛长燃,是个好兆头。”
屋内安静片刻,小金乌用掌心盖住她眼睛,轻轻说道:“嗯,是个好兆头。”
掌心缓缓拿开,视野斑驳散去,屋里已经亮堂起来,小金乌坐到床边,手里托着一只碗,空气中漫开淡淡的甜香。
原来是做吃的去了。
盯着熬得浓稠的红枣桂圆粥,织影总算记起自己忘了什么。
小金乌舀了勺粥递到她唇边,一面不紧不慢地说:“昨夜亏得我把那一堆收了,不然今早就吃不成这个了。”
“咳咳!”
织影被口中的粥呛到,咳得双颊绯红。
小金乌放下勺子,体贴地替她拍了拍背,温言:“别急,锅里还有。”
“咳咳咳……”
织影咳的更厉害,拍背的手的动作更加轻柔。
缓过劲儿,她目带谴责地瞪着小金乌,小脸粉白如玉,沾了汁水的唇饱满红润,仿若拢在晨雾里的娇艳桃花。
小金乌眸光微微沉了几分,倾身欺近,在她躲闪前按住雪腻的后颈,照着唇吻了吻,百年不曾动手,厨艺不退反进,他细细舔去最后一丝甜意,抵着她的额头,意犹未尽:“很香。”
织影推开这趁人之危阴险狡诈的登徒子,顺手夺过粥碗,斜睨他一眼:“不给你吃!”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这位新婚夫人在心底定义为“登徒子”,小金乌替她把滑下肩的外衣拉好,丝缎般的长发拢到一边,笑容明快:“这粥本就是为夫人熬的,为夫不和你抢。”
一口一个“夫人”,一口一个“为夫”,叫得十分流畅顺口,织影觉得有点肉麻,又有点甜,和这红枣桂圆粥的滋味一样,竟然开始有些……习惯了。
看她胃口大开,一连喝完两碗粥,小金乌拿手帕替她沾去嘴角汁液:“吃好了?”
织影点点头:“嗯。”
“穿好鞋,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金乌把碗搁在床头小几,起身把另一半纱帐拨入金钩,捡起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放回脚踏上。
织影抱着被子没动,脑袋耷拉着,眼皮又开始打架,声音软软的:“去哪儿?我还想再……睡会儿。”
“那就这样吧。”
小金乌俯下身,两手一抄,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没有受到任何挣扎,连低呼都不曾。
他低眸一看,上一刻还喊在困的人这会儿已经快睡着了,半张脸陷在殷红色外衣里,嘴半张着,迷迷糊糊地嘟哝着什么,好像在说“随便吧,我要睡了”。
小金乌不由哑然失笑,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那就安心睡,一切交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