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厉喝响起,风声越来越疾,簌簌发抖的枫叶终于耐不住狂风大作,“刷刷刷”地脱离枝头,随着疾风飞旋狂舞,如同卷入漩涡中的流矢,吐露着寒芒的箭镞时刻威胁着漩涡里的人。
几乎在四周的风一齐扑过来时,织影脑中飞速运转,推算着各方向吹来的风的汇聚点,然后或推或拉,将几个同伴带入这个汇聚点里,而后立即放出周身神光,另召沧巫在手,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叫出那一声的淮术提着断魂箭惊愕地看了织影一眼:若不是久经沙场之人,这份决断力是不可能锻炼出来的,可她分明是个只有神龄尚轻的神女,且除了故孟之祸,之前从未上过战场,缘何会有这般不俗的魄力?
虽是难以置信,但也只是一瞬,当下的情形是他们被一个漩涡困在里面,就像上次把织影困在乾坤囊里一样,只不过这次包裹在漩涡里的是枫叶,带着杀意的枫叶更是如同一个烧热的火炉,将四个人密密实实地罩在里面。
四个人下意识地背靠着背,形成一个对外的防御圈,各自握着各自的法宝兵器,连连出招攻击漩涡。
剑光,飞箭,音波,刺鞭,齐齐而上,飞卷的枫叶如同一个繁华的盛世,达到一个极限之后,盛极而衰,在织影等人攻击下越来越弱。
风消散,枫叶漫漫飘舞,洋洋洒洒,卷落漫天乱红。
伏丹握着百回弓弹了下绷直的弓弦,随着“嗡”的一声,他笑道:“还以为多厉害的招数,不过区区飓风,谁不会!”
淮术低沉着声音,握着化作银杆长枪的断魂箭警示道:“伏丹,不可大意!”
“我也就那么一说罢了,不过刚才若不是顾姑娘出手如电,只怕还真会有些麻烦。”伏丹笑意不减,颇为感激地看向织影。
织影轻点下颌以作回应,脸上疏无笑意,目光与手中淬着薄霜的沧巫剑一样冷沉,片刻不离四周,右侧的咸桑凤眼微微眯起,脸上一片阴沉之色。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伏丹亦不再插科打诨,弹弓弦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伴着一下下带着余音的“嗡嗡”声,众人的脊背也如同这弓弦一般紧紧崩起。
枫叶漫舞如寥落云天的凤翎,华美而璀璨,飘飘然落下,轻轻擦过雪白的衣袖,“嚓”地轻微一声响起,织影眸目光微转,落在左手肘处,一片飘逸洁白的云纹被斜斜划破,露出一个可笑的口子。
织影恍然大悟,发出一声:“枫叶杀!”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明了,都知道这枫叶杀的厉害之处,该披斗篷的披斗篷,该升结界的升结界,将自己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枫叶杀,以流风为手,灵气为力,枫叶为刃,切血肉,斩经脉,虽未有大害,却制人一时,却只这一时,便可能沦为刀俎之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显然,设下这道枫叶杀的人功力不济,割破衣料的枫叶卡在了上面,红胜火的颜色仿佛落在了雪地里。
织影拈起这枚枫叶来,掷飞镖似的掷向即将落在咸桑脑门的一片枫叶,后者被枫叶带起的破空声惊了一惊,而后就听见刀剑相击一般“”的一声响。
她原以为织影要做些什么,没想到对方只是一次次接了落将下来的枫叶,然后射向空中即将来袭的枫叶刃。
一旁的别故双燕见状亦加入到射枫叶的行列中,而且有蝠翼的保护,两个人更加的得心应手,咸桑挥动荆棘彼岸鞭,亦是不甘示弱。
过了一会儿,织影见自己的方法收效甚微,想了一想,于是改了主意,沧巫掷在地上,而后抬手结印,手指翻覆如飞,眨眼就结出一个水滴状的印伽印在手心,朝下方一拍,地上堆积的枫叶却是分毫未动,地面传来声响,而后“哗”地窜起无数或圆或椭的水球,水光微漾,缓缓流动。
边沿带着无数小刺的枫叶一触到水球就被吸附在内,宛如一片完美标本,安安稳稳地浮在里面。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所有枫叶都被她困在了水球里,好像站在一片水晶珠帘之下,入目皆是璀璨莹亮。
咸桑望着这些含纳着枫叶的水球,心中复杂。
伏丹抚掌而笑,大赞妙哉,淮术有些目光怔愣地望着半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制造出这番奇美景象的织影大概是唯一还记得任务的人了,她拔出地上的沧巫剑,走到咸桑面前,问道:“咱们现在该走哪个方向?”
咸桑收回目光,手掌一翻,那圆盘便躺在她手上。
圆盘上的指针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来来去去转动个不停,半天也指不出一个确定的方向。
织影不由说道:“它不会坏了吧?”
咸桑横了她一眼,但看着圆盘的眼睛里也闪过同样的疑惑,怎么会这样?
见她紧张地盯这圆盘不放,织影说出自己的猜测:“也许是这里磁场被我们刚才的出手所打乱了吧!”她伸出手指敲了敲咸桑手上托着的圆盘,“收了吧,现在这情况,这东西不起作用的。”
咸桑摇头:“璇玑盘不可能坏的。”
她取下圆盘上的指针,又拿了另一根来换上。别的尚且不说,织影感觉到指针上面的灵气比之前浓郁了许多,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回指针没有发狂地东摇西颤,而是确切地指着一个方位正北。
织影挑了挑眉,这么快就又换了个方向?这是有东西在移动吗?
身后别故双燕也跟着靠近,将咸桑手里的璇玑盘看了又看,最后淮术说道:“咸桑公主,顾姑娘,未免稍后再有风险,节外生枝,不去由我来领路,二位行于中央,伏丹断后,如何?”
织影与咸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淮术仍旧是听从咸桑璇玑盘所指出来的位置,带领着人向着北方前行。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赤枫林的尽头,正打算长呼一口气,然而盯着面前乌黑的泥沼地,这一口气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