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睁眼已是晚上,周围黑乎乎的,苏西也不点灯,是为他的本家苏哲省钱吗?
红豆起身揉揉眼睛,咦?萤火?
只见整个黑暗空间被随意飞舞的萤火点亮。
幽深的夜空,布满星辰,有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鲸无声翻滚着缓慢游走,后面跟着无数同样半透明的小鱼。
就好像回到了那次的鬼市。
再看自己脚下,不知何时生起遍地鲜红色彼岸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欲语还休。
红豆不由往前走了几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水,却不是奔腾不息的大海,就是水,安静的虚无的又飘渺的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浪花。
“很奇怪吧?”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红豆身后。
红豆吓了一跳,转身看去,是一个女子,穿着红衣的女子,跟将离那种热烈奔放的红不一样,是另一种,仿若恶魔的眼睛那种红,衣服上有大朵大朵黑色的彼岸花盛放。
仅仅是看了一眼对方的衣服,就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红豆垂了垂眼睛,余光撇到一抹银光,再仔细看,原来是对方长至脚踝的白发,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散发着生命力的银白。
奇怪的是,对方脚下一圈彼岸花全都枯萎了,明明刚才都是活着的。
见红豆没有反应,对方又问了一句,“奇怪吧?”
也不知是说整个环境,还是红豆刚刚看见的水,又或者是她自己。
明明是很慵懒的声音,不知怎的,红豆竟听出一丝寂寞,突然就想看看对方的样子。
鼓起勇气抬头,却只见到一副纯白色的面具。
恰好一只萤火飞过对方眼睛,一黑一白的瞳仁惊的红豆出了一身汗。
那双眼睛似乎来自无间地狱,冰冷的能冻住一切活着的生灵。
红豆想移开双眼,却怎么也动不了。
挣扎半天,终是哆嗦着说出了那几个字,“阴阳之主!”
对方声音听不出喜怒,“被你发现了。”
红豆使劲握了握拳,指甲掐进肉里。
疼!
这不是在做梦。
红豆不确定道,“我是死了吗?”
阴阳之主往前走了一步,一双黑白异瞳仔细盯着红豆看了一会才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里奇怪吗?”
一滴冷汗自额角缓缓滑落,红豆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奇怪。”
阴阳之主的声音无一丝起伏,“我也觉得挺奇怪,你说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这奇怪的地方呢?”
红豆使劲一咬舌尖,猛然低下头,“不知。”
阴阳之主轻笑几声,往前走了一步,“你在害怕吗?”
红豆看着对方一脚踩下去,地上一圈彼岸花迅速枯萎,心里一紧,“是,很害怕。”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但是我都死了,所以总归不会怕死。”
阴阳之主又轻轻笑了几声,“你这丫头挺有趣,难怪白泽愿意守护你。”
白泽,守护?
目前红豆能想起来的,只是前面几世初见白泽的情景,其他还不甚清楚。
如此说来,白泽已经守护了自己几世。
“可惜终究逃不过命运。”
什么命运?
红豆正要细问,脸上突然一凉,接着就看到自己的身体从四肢开始,一点点化为粉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魂飞魄散?
因为惧怕,红豆没发现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生出来几朵幼小的彼岸花。
阴阳之主并没有什么表情,仍旧一副淡然如水的样子,“要走了啊!”
最后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时候,红豆终是没忍住,惊叫一声,“啊!”
这次睁眼却是在苏家客房,苏西拿着茶壶一脸坏笑,“醒了?”
红豆在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伸手摸了一把脸上冰凉的茶水,使劲掐了一把苏西。
苏西叫了一声,“疼疼疼,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红豆这次没能忍住,抱着苏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西一手提着茶壶,一手使劲想拽开扑在他腰迹的红豆,“我的衣服,不要把鼻涕抹我衣服上,我就这一件衣服。”
红豆置若罔闻,只一个劲的哭,眼泪鼻涕直蹭了苏西一身,也不说话。
苏西这才觉得不对劲,随手将茶壶稳稳扔回桌上,轻轻拍了拍红豆哭的一抽一抽的背,“真哭了?我就给你浇点水,不至于吧?是做噩梦了吗?”
红豆哭够了,才抽抽搭搭说道,“我见到阴阳之主了。”
苏西背上一僵,“怎么会?她一般不会主动出现。”
红豆拽起苏西衣角,擤干净鼻涕,才说道,“真的,红色衣服,上面开着大朵的彼岸花,还有白色面具。”
苏西沉默一会才道,“无碍,大约这个宅子恰好坐落在通往灵界的路上,你魂魄受到指引,跟着走了。”
红豆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真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氤氲着泪水。
苏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将衣服抽出来,捏了个净衣诀,“那还有假?”
红豆将信将疑,仍在出神,阴阳之主说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白泽为何会一直守护自己?甚至连赤溪托付给他的花妖国都没再去。
还有他在忘忧村说过以前都是他安排好的。
还有以前每次自己晕倒,都会梦到妖猫岛岛主。
为什么后来再没梦见过?
还有苏西,在鬼市那次还要牵着自己才行,如今可以在十丈范围之内。
以前一直以为是自己妖力见长导致的,结果如今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妖力。
红豆顿时脑子乱成一锅粥。
苏西拿来一个浸湿的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擦,“快起来洗漱,苏哲喊我们去今夜的家宴。”
红豆这才反应过来,得先解决红衣亡灵的事情,不然自己就别想安生了。
甩甩头,下了床,好好洗漱一番,苏西为她变了一身鹅黄对襟襦裙,又唤来丫鬟给她梳了发髻。
一切打点好,天色已是微暗。
在仆从的带领下,两人去了苏家专门设置晚宴的朝晖厅。
一路榭水楼台,曲曲折折,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
苏哲以及当地一些富绅已经就坐。
华灯初上,人声喧嚣,和着天边几丝仍旧有些色彩的云,不知怎的,红豆突然想起了阴阳之主。
那份寂寥,应该不是假的吧?
苏西轻拉了她一把,低声道,“笑。”
红豆条件反射般的扯了扯嘴角,对迎出来苏哲道了个福,“苏家主好。”
苏哲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又对苏西道,“苏先生请上座。”
苏哲也不客气,道了声,“恭敬不如从命。”就大摇大摆领着红豆坐了上席。
刚入席,就有下人来报,南宿将军到!
苏哲对众人告了个罪,起身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