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珞坐在门口,两脚踩在冰凉的雪里,眼睛望着地上的积雪。又是一个冬天,他心想。
每当下雪的时候他总是格外郁闷,因为他记忆里仅有的关于父母的回忆,就是三岁那年父母离开韩府去天煌城,当时的红坊还不如现在有名,很多活都忙不过来,因此他的父母要赶去那边帮忙。韩羽珞依稀记得那天貌似也是这样的雪天,他站在韩府门口目送着父母离开的背影,用稚嫩的声音呼喊着要他们早些回来,可是,他们却再也没能回来。一个周后,有消息传来说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一些被土匪袭击的村民,在与大批土匪交手的过程中身受重伤而亡……
因而每当下雪天,他都会不自觉回忆起那最后一次见到父母时的离别场景。所以他小小年纪就来到红坊,也是想要留在这里替父母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代替父母壮大这份家业。
正忧郁着,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超级大雪球劈头盖脸砸到他的脸上,把他砸得两眼冒星,韩羽珞气急败坏从地上蹿起来,正欲发作,抬头却看到穿着花棉袄,裹得像个绣球一样的夏雨芊,正呲着两排洁白的牙齿看着他。她笑的如此无忧无虑,欢快地笑声回荡在院子里,韩羽珞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高兴,看着她的笑容竟有些出了神。
突然,又是一个巨大的雪球飞向了他,他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雪里,想要站起来无奈脚下太滑又向前翻了个跟头。这回棘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少爷,没事吧!”墨仙忙跑过来把他扶起,韩羽珞羞得小脸通红,瞪着对面坏笑的夏雨芊和棘花。
“哎哟!”墨仙突然嚎叫一声,韩羽珞转过身,却发现他也被雪球击中四脚朝天栽在雪里,墨仙扑腾了半天才勉强站起身,一直以来精心梳理的发型也瞬间凌乱,韩羽珞看着他像鸡窝一样的头发竟一个没忍住“哼哧”叫了一声。
墨仙尴尬地看着韩羽珞,他连忙捂住嘴维护自己的形象。突然又是一个雪球砸到墨仙精致的脸上,二人一愣,这次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仆人,他刚刚是想扔另一个人,却一不小心手一滑扔到墨仙脸上,瞬间吓得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等着被墨仙大人一顿怒骂。
墨仙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却猛然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堆起雪球,一边还大叫着:“小兔崽子!还敢扔我!看我不收拾你们!”仆人们见状纷纷四散而逃,脸上却都挂着释然兴奋的笑容。
墨仙追着他们,完全没了平日里威严的形象,夏雨芊和棘花也和大家一起一边笑着逃着一边反击着,韩羽珞则开始在墨仙旁边支援起他来。
后院里传来了从未有过的欢呼嬉闹声,经久不息。
萧涵看着窗外大家玩的如此欢快的场面,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小少爷、一个武行榜高手、一个红坊知名舞女和一个刚刚卸下奴隶身份的擂台赛第一名,还有无数不同国家、不同年龄的仆人们聚在一起,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了任何隔阂,隔着窗台,萧涵却能感受到他们每个人发自内心的快乐。
她依偎在韩少坤的身上,韩少坤也轻轻搂着她,她轻轻仰起头,二人对视的一刻,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萧涵又想起刚刚韩少坤的那番话,倘若能永远与他在一起,倘若平凡的生活真是如此,那或许真如他所说,普通人便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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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煌城,红坊。
走廊里传来一阵尖脆的脚步声,语莲姬穿着一身轻薄的月白纱裙,肤如白雪,唇若红玫,盘卷的金发和周身华丽的珠宝将她衬的更加高贵典雅。她手提一个做工精巧、镶金琢玉的白瓷雕花酒坛,来到一间普通客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却半天不见回应。
“跑哪儿去了……”她有些扫兴地自言自语道。
“您……是找这家人吗?”角落里一个拿着扫帚的仆人看着她战战兢兢地问道,“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客人啊,虽然住在这里……”
“我知道呀,”语莲姬有些不耐烦地说,“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现在已经搬走了,今天下午和银髻宗的人一起走的。”
“什么!”语莲姬睁大了眼睛怒视着那人,就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人哆嗦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扔下扫帚就慌忙逃窜了。
“江岚儿!神织!亏着我一直以来还拿你们当姐妹,你们两个竟然连走都不和我说一声!”她说着紧紧攥起了拳头,本就因瘦削有些凹陷的脸颊此时因愤怒更显狰狞。
她又想起平日里贪玩的江岚儿这次竟然打进了擂台赛前十,心里越发感到不公,若不是有她爹娘做后盾,她怎么可能拿到这个名次?如今她和神织一定是瞧不起自己没有参加擂台赛!这样想着她心中燃起的怒火越发凶猛。
语莲姬转身沿原路往回走,突然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的脚步声,夹杂着如同念咒般的喃喃低语。
“神织,神织……”
语莲姬看到语世横像只螃蟹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味。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银枪白甲的奕国皇室护卫。
“哎,这不是皇姐吗!”他看到语莲姬,不敢置信地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你也来找神织姐姐?”
“你走错路了,她不再这层,而且现在已经搬走了。”语莲姬冷冷地说。她自小便对这个有着智力缺陷的肥胖弟弟没有半点儿好感。
“搬走了……”语世横如同遭受了重大打击般双手捂住脑袋,突然眼睛又是一闪,眼里发着异光,“没关系,擂台赛上还可以再见到她。”他说着又露出了满口有些腐蚀的牙齿。
“擂台赛早就结束了。”
“什么!”语世横听后整个面部扭曲成了一团,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语莲姬憎恶地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模样,怎么也想不通父皇为何执意要将王位传与他,明明自己比他优秀那么多,又是长女,自己才应该是继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