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回其实一直有感觉什么东西跟在后头,但是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问了姜无为拐角那个东西有没有可能会跟着他们,得知那个灵体是依托拐角处的山形地势吸附天地灵力,轻易不会离开,否则灵力不足,它自己也会消失。
虽然听得姜无为这番话,知道那个东西不可能跟上来,但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一直没有消散。
他因为自己太爷爷的关系,从小就受特殊训练,各种感官都十分灵敏,而且判断从未出错。
这个跟在他们身后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姜无为这个懂玄学的人没有发现,说明可能不是鬼怪,当然也可能是非常厉害的灵体,超过了姜无为的能力范围。
如此说来,他们此行便凶多吉少了。
一行人走了约莫十五分钟,前方道路的左侧出现了一座长约二十米的吊桥。
桥下面有一条浅浅的河流,桥身距河面有十来米,近看吊桥的桥面由木板铺成,宽约两米,每块木板之间有些许缝隙。
此时木板被雨水打湿,显得乌黑光亮,桥两侧用铁索固定着,在风雨中有些飘摇。
他们之前在网上找的关于楚人村的信息很有限,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后来到了阳山县坐公交的时候,当地人告诉他们楚人村村前有座20米的吊桥,很好辨认。
女生看着风雨中摇晃的吊桥心里有些害怕,不敢看下面的情况。雨天木板桥又特别湿滑,万一不小心摔下去……
唐回知道她们害怕,却又不敢让她们单独留下,他可以感觉到身后那个东西正在静静的看着他们,等待他们过桥。
车上的同学生死不明,他不能再让任何人受伤了。
他背着姜无为,空出一只手来伸向脸色苍白的李敏儿:“不要害怕,大家手拉着手,风不大,可以过去的。”
手拉手其实比单独过桥更加危险,但是这个时候,同伴的鼓励比什么都重要。
李敏儿握住唐回伸过来的手,尽管两人的手心冰凉,但是力量和勇气通过手心传递过来,她握紧唐回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田甜,田甜后面拉着的是路小雨。
四个人手拉着手,慢慢像吊桥对面走去。
唐回背着姜无为走在前面,他的步子很稳,口中一直在鼓励大家。
“没事的,才二十米,我们很快就会过去的。”
走到桥中间的时候,风突然变大,桥身晃的越来越厉害,左右摇摆的幅度甚至达到了四十度,唐回这个高个子几乎就要掉下水里。
唐回拉着李敏儿的手向下压,让她们蹲下抓紧两旁的铁索,他自己也蹲了下来,一手托着姜无为,一手抓住扶手。
姜无为本身状况就特别不好,被摇晃的头脑乱做一团,肚子里面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摇晃了近三分钟,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一行人慢慢起身,缓缓的走向对面。幸而风不再变大,后面那段路程倒也还算顺利。
终于到了对岸,虽然心有余悸,身体还仿佛在吊桥上摇晃,脚步虚浮,众人还是快速的沿着唯一一条道路进了村子。
道路是水泥的,非常平坦,这使得他们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道路弯弯曲曲,两边是茂密的树丛,沿着水泥路一直往前走了大约10分钟,终于看到村庄了。
村庄里清一色的两层楼高的白墙青瓦,房子一排排紧密挨着,看上去井然有序。
房子周围也有许多绿色的草木,被雨水罩上一层朦胧的薄纱,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清新。
这边房子没有院子自然没有围墙,村民们的木质大门在白天一般都向外敞开,晚上入睡时才会锁起。
房子进门就是客厅,里面的人很容易看到外面的情况。
他们来到了最近的一户人家,还未敲门就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此时的一家三口对于门前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的到来有些意外。
“你们找谁么?”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走出来问道。
她以为这几个孩子是谁家的亲戚。不过这个时间段来也是挺奇怪的,这边风俗都是上午走亲戚,下午一般是禁止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方言,让对面的几个学生懵了一下。
虽说是一个市的,但正如俗语说的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他们隔了一百多里,方言自然不同,不过毕竟是一个市的,也没有差的太远,认真听的话,大概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阿姨,我们不找谁,我们是学生,出来玩没想到天气这么恶劣,想借你们的电话打给我们家里,让家长来接我们。”
唐回本身就是很乖的那种长相,说话又特别有礼貌,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信服。
他没有说车祸的事情,说出来对方恐怕就要报警,而且那个灵体的事,没有经历过的人只会以为这几个小孩在开玩笑,徒增麻烦。
妇女很朴实,见着几人下雨天这么狼狈,招呼几人进屋喝杯热茶,自己拿了手机过来。
“你们用这个手机打吧,在我们家坐一会等你们家长来。”她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是听起来很亲切。
“对了,你们家在哪里啊?”
“我们从新布村过来的。”
唐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从新布村里过来,市里离这里太远,说出来反而让人起疑。
而为什么选择新布村,因为最后一辆车如果五点半到达新布村之后再返回县里,那么回来的时候大约六点还会经过楚人村,现在5点35,他们要是说从县里那边过来的,指不定就被阿姨推出去搭车了。
妇女倒了茶给他们就进厨房忙活晚饭了,他们家十一岁的女儿有点怕生,默默上了楼。
客厅里男人继续问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边问话边注意拿着电话的姜无为,他活了大半辈子,这个世界好人坏人各参一半,对待陌生人即使是孩子也要万分小心。
姜无为拿着手机给她爷爷打电话,她感受到了男人的目光,心里有些紧张,明明不是做坏事,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电话很快接通了,对面爷爷亲切的声音让她安心了许多。
“爷爷,我是小为,你现在快点过楚人村来接我们,我们班上五个同学现在在楚人村。”
“对,就我们五个人,我们挺好的,不过这边下着雨,我很冷,你过来的时候帮我拿一件外套,就我房间衣柜里面中间那件红色的,大红色的,左边有件军训服,高一开学的时候穿过的,袖口那里破了,右边有件背面是大象的t恤,那个大象印斜了,对对对,就那件,你快点来吧,越快越好。”
说完这些,姜无为就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男人。
男人听她打电话并无异样,就放下心,招呼他们继续吃东西,等待他们家人来接。
见男人不再怀疑,姜无为松了口气。
她之前提议来楚人村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好了措辞,毕竟是陌生人借手机,主人不可能毫无防范之心,肯定会盯着打电话的人,生怕一不小心遇到了骗子。
这种情况之下,她不可能直接在电话里跟爷爷说他们几个出了事故,遇到了灵体。
因而她在电话中强调班上就他们五个人在楚人村,之前她和爷爷说过班上有将近三十个同学一起来玩,现在他们五个人没事,自然另外二十几个人遇到了麻烦。
而她叫爷爷带外套,也不是真的因为冷。
在风水里面,根据高矮和山峦的形状,山可分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武曲、廉贞、破军、辅山、弼山九种。
姜无为电话中强调的大红色外套,意指他们有血光之灾,破军训服和大象t恤分别代表的就是破军和巨门中的象背。
山有吉有凶,其中破军最凶,煞气最重,最容易产生恶人邪灵,巨门中的象背虽然是大吉,但这象必须正,一旦倾斜,成为死象,这里就多死气。
左有煞气,右有死象,这里的风水可想而知。人类自古以来都在寻找好的风水建造自己的阳宅阴宅,破军这种煞气之地自然不会考虑,但对于那些吸食煞气为生的灵体,煞气越重,他们灵力越强。所以破军的凶不是毫无根据的,那个地方最多恶灵。
姜无为的爷爷是个玄学大师,对风水有很深的研究,不多想便知道他们遇上了恶灵,收拾了几样必备的法器便驾车赶往楚人村。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原本安静的村落突然像是烟花炸开了一样,一窝蜂的跑出来,吵吵嚷嚷的往村子出口跑去。
一个小伙子从人群中挤出,喊了一句:“春山叔,春英大婶说村口的吊桥突然断了,你赶紧过来瞧瞧。”喊完又跟着人群跑了。
男人听了这话,倒吸一口气,也起身跟了出去。
客厅里面五个人面面相觑,刚刚那句虽然不是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最关键的桥断了却听懂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前不久走过的吊桥,不到半小时就断了。
这个时间段只有他们五个人过了那座桥,万一被村民当做毁桥的凶手那就麻烦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跟出去看看情况,姜无为因为身体原因,就留在这边休息。
到了桥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他们的视线挡住了,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天空还下着毛毛雨,天色已暗了大半,人群的最前面隐约有灯光透出。
唐回个子高,踮起脚尖可以看到最前面有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在查看断桥的情况,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的大婶在说着什么,应该就是小伙子口中的春英大婶,那个春山叔也在边上。
拿着手电的人查看完断桥的状况之后,面对人群说了什么,唐回那个位置完全听不到,就算听得到,这边的方言,他也只能连蒙带猜。
不多久,最前面的人开始往回走,后面的人只能随人群散开。
唐回四人不知情况,默默退到一边,准备问下那个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下放心了,看村民的表情,应该和他们五人没有关系。
人群散的散,最前面的春山叔走到他们面前,领着他们回家。路上他把刚刚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原来那个拿着手电的人是这个村的书记,他查看断桥的情况,断口那面很粗糙,显然不是利器砍断,有点像老化断裂,但他们村前不久还把桥整修了一番,没理由这么快就断了。
本来春山叔也是怀疑是他们五个人所为,可春英大婶一再强调她是看着桥突然断裂的,当时没有其他人在桥周围。
大婶辈分高,平时虽然有点嘴碎,但为人实在,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假话骗人。
村支书把桥断裂归结为上次整修的人偷懒没有修好,明天再叫人修便是,他们村子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至于唐回五人,现在桥断了,楚人村没有其他的出口,书记便让春山叔安排他们晚上在这边住下。
唐回听到春山叔说到今晚村子有要事,有点好奇,但见他没有往下说,也不好再问。他们现在情况已经够乱了,不能再节外生枝。
回到家中,春山叔让姜无为打了个电话通知她爷爷今晚不用来接她了。
姜无为小心翼翼的想好措辞,确定爷爷明白她的意思才挂电话。
这时外边突然想起一阵哐啷哐啷的铜锣声,春山叔听到这个声音,跟妇人交代了几句就出门了。
晚饭的时候,春山叔没有回来,妇人说是村里今天晚上举行祭神活动,祠堂那边准备了晚餐,每家都要派个代表去吃饭,她不喜欢热闹,就在家里头吃了。
“你们就像村里头其他人一样叫我桂婶好了,叫阿姨我听不惯,不要客气,把这当家里就好。”看着拘谨的五个孩子,桂婶尽量和他们多说话,让他们放松。
五个孩子出来玩弄得这么狼狈,现在桥断了,这两天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家长肯定着急坏了,她心里也感到非常难过。
吃过晚饭,唐回几人就被桂婶推去看祭神表演了,说是跟着祭神的师傅跪拜神仙可以得到庇佑。
几人本来不信鬼神,被今日的事情一闹,也不免想去拜拜神仙,替那些受灾的同学们祈福,祈祷他们平安。
身体不舒服的姜无为则被桂婶安排到二楼的客房休息。
祠堂离桂婶家并不远,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小村子,最多也就一百来户人家。沿着先前的水泥路往里走,约莫走了两百米,转个弯,就是村里的祠堂了。
说是祠堂,其实就是两户人家房子之间的空地加了个顶,后面再砌了道墙挡住风,前面空荡荡的敞开,毫无遮挡,还有个三十厘米宽的水沟。
祭神的供桌靠着里面的墙摆放,上面有只插满香烛的香炉,香炉两侧各有一支红色小旗,周围是一些装着饼干水果之类的盘子,以及一些小酒杯。
桌上铺着大红的布,一直垂到地上,看不到桌子下面的东西。
左右两侧的墙上面挂满了不知名神仙的画卷,其中有一幅是身上布满眼睛的大胡子神仙脚踩一只地狱恶鬼,画卷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法师自己带来做法的,还是楚人村留藏的先人遗物。
做法事的师傅头裹着红头巾,身披红黄相间的袍子,坐在供桌的右侧,左手有节奏的摇动三清铃,右手握着一只牛角号,口中念着听不懂咒语。
过了一会儿,法师的助手捉来了一只鸡,本来围着祠堂的人群自觉的让开,退到两侧。
另一个助手在祠堂的边缘口铺满了黄纸,拿着鸡的助手迅速用刀割了鸡的脖子,将血洒在黄纸上,血流尽了,便把它扔在供桌的底下。
随后两个助手一个铺开草席,一个用火点染边缘的黄纸。
法师放下手中的法器,身体从草席的一头翻滚到燃烧着的黄纸上,只一下,熊熊燃烧的火便被扑灭了。
法师平静的站起来,助手收起草席,法师吹了几下牛角号,便在空地上按照某种步法,边念咒语边转动牛角号。
这一扑赢得了众人热烈的掌声,连唐回也惊叹不已,这个翻滚看似容易,但是要想一次把火扑灭,而且不滚到那个水沟之中,确实也需一定功力。
在一道悠长的牛角号声之后,法师念着咒语对着供桌跪了下去,这一跪,其他村民也拿出之前准备的各类垫子跪下。
唐回四人也拿出桂婶给他们的稻草垫子跟着跪下,刚跪下,前面的人又起来,转了个身又跪下,这样十几个来回,初来楚人村的几人已经彻底晕头转向了。
最后一次跪下的时候,他们很久都没有起来。法师也一直跪着,十几分钟过去了,对于跪着的人来说却像是一个小时这么久。
助手这个时候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白瓷碗,新来的几人捧着碗不知所措,直到看见法师拿着个酒壶在给跪拜的人们倒酒,这才明白瓷碗的用意。
可是这碗装酒也太大了吧!
轮到自己的时候,唐回看着碗中越来越多的酒,内心很是崩溃,却又不敢对法师说不要了,怕村民觉得他对法师不敬。
这时旁边的一位大婶用食指轻轻敲了下法师的酒壶,法师不再继续给唐回倒酒,走向唐回旁边的路小雨。
唐回小声地对大婶说了句谢谢,然后如法炮制用手敲了下酒壶,路小雨碗中便只有少量酒水,之后李敏儿和田甜也是如此。
喝完酒,大家退到一侧,法师拿着一大把香烛,叫了几个人走出祠堂,不知去向何方。
看这架势像是弄完了仪式,但看着两侧还站着的村民,便知道仪式还在继续。
三个女生小声的讨论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个仪式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过于惊奇了。
然而更惊奇的还在后面!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他们向声源望去,打头的是穿袍子的法师,他一手拿锣一手拿铜,有规律的打着。
后面的几个人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慢慢向祠堂走来。
唐回四人看着轿子里面的东西惊讶的快要窒息。
那个轿子里面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