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黑虎哥睁眼说瞎话,嘴上很想骂他几句,拜托他就算要买惨也麻烦拉个瘦不拉几的人出来,这么敷衍的扯个胖子说他皮包骨头也太敷衍了吧!谁会信啊喂!
但他们又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闪闪发亮的钱袋子,便都不由自主的吞咽下一口口水,将骂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欠债……的确是要还的。”
过了良久,不知是人群中的谁如此嘀咕了一句,令王府里的厨子女婢们都炸开了花儿。
他们眼睛都直溜溜的盯着地上的钱袋子,嘴上三三两两的说着。
“是呀是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
“没想到看着他们两兄妹平时挺老实,竟是外头的老赖!”
“这可不能扰了王府的安宁!叫他们出来自己解决吧!”
“就是就是!都闹到王府了!”
………
黑虎哥看着他们讨论了一圈儿,最后派出两个小婢女去叫马智与马清心。
临去前这两个小婢女还害怕来迟了分不到银两,各自上前捞了一把碎银子才肯走。
黑虎哥好笑的看着这两个小婢女,双臂抱怀立在汝阳王府侧门的中间。
他不管他们怎么分这笔钱,他只要见到马智与马清心这两个人后狮子大开口就行了。
汝阳王府的工钱还是比较丰厚的,就算他们没攒多少钱,卖身契的钱也不会少于三十两。
黑虎哥阴险的扬起一丝笑脸,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大赚一票出去花天酒地买潇洒时的模样。
马智与马清心二人这段日子一定过的很舒心吧!殊不知,这只是自己故意想把他们给养肥了再宰的计划罢了!
那两个收了钱的小婢女并没有让黑虎哥多等,只稍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她们便领来了马智与马清心二人。
不知这两个小婢女是如何诓骗他两的,只见马清心在来时的路上还与其中一个小婢女相谈甚欢,在抬头间看到黑虎哥一群人堵在侧门口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才突然凝固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小婢女,又抬头看了一眼黑虎哥,眼神在他两儿之间来回颤抖着扫射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
她心中有股被出卖了的感觉,青葱玉指颤抖的指着其中一个小婢女,指的她有些愧疚的低垂下脑袋。
此时还是另一个小婢女上前打掉了马清心手指头,义正严辞的叉腰骂道。
“指什么指!你欠人家钱,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带你过来只是让你在王府里不用太难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马清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另一只手护着自己被小婢女打红的手背,红着眼眶一瞬间便崩溃了。
“我没欠他钱!是我爹去赌场赌输的,我们已经帮他还了很多很多了,但他依旧要去赌,管都管不住!
每赌一次就把我卖一次!我有什么办法!我都这么努力的生活了!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们!”
马清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的众人都有些愧疚,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直视她。
但这一切对黑虎哥等人而言都太习以为常了,他们就是靠那些嗜赌成性的人发财吃饭的。没有这些人他们哪儿来的钱赚,比马清心更惨的人他们都见得多了,因此对马清心此刻的崩溃模样皆是冷血的不屑一顾。
黑虎哥淡定的旁观马清心哭喊,在一旁双手一摊无奈的笑道。
“我们也不想纠缠你呀,你把钱还我们,我们就走了。”
他们无情冷漠的模样令马智终于不再沉默,他不是傻子,几乎可以说他正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才毅然决然的带着马清心来卖身给王府做奴婢。
但他没有料到,就连汝阳王府这座大庙,都拦不住黑虎哥等人。
他上前温柔的扶起她,将哭成泪人的马清心护在身后,黑着一张脸直视黑虎哥。
“你要多少。”
黑虎哥闻言扬起唇角,给马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伸出五指手指晃了晃。
“不多不少,五十两。”
五十两……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经够过大半辈子了,对于黑虎哥而言竟只是不多不少!汝阳王府的奴才们都不由瞪大眼睛,暗骂这只吸血鬼。
而马智对于黑虎哥的狮子大开口似乎早有预料,闻言只是皱了下眉头,并无太大情绪波动。毕竟单凭地上的那袋碎银子,黑虎哥也定会从他们身上加倍扣回来。
但他绝不会像在村里的时候那般卑躬屈膝的妥协!
此刻是在汝阳王府,即便王府不能给他庇护,但也绝不会任由外人随意宰割自家的奴才,不然传出去,王府的脸面还不扫地。
思及此处,马智心中不免定下几分,他冷静的凝视着黑虎哥,伸手向他要证据。
“你张口就是五十两,这钱又不是我们借的,让我们如何信你?
你可有字据,拿出来给大伙儿一看。有凭有据,我们也不赖你钱,权当我们摊上了如此扶不上墙的父亲,自认倒霉。”
黑虎哥既然敢来汝阳王府闹事情,那他便不会没有准备,只见他从胸口掏出一张折的笔挺的欠债字据,迎风抖了抖,给众人展示了一圈儿。
上面详细描述了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借款五两,每日多少利息,甚至上头还用蝇头小楷备注了:本人同意上述条款,绝不反悔,如有违约拿女儿马清心抵债等字,马清心父亲血红的画押还大喇喇的盖在上头,看的马清心差点昏厥过去。
几个有道义之心的厨子瞧见马清心这等惨样,不免生出恻隐之心,他们本想破口大骂黑虎哥,“这字据上不是只有五两吗?!”,但他们掐指一算,他娘的利息滚到今日,确实有五十两。
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就算王府的奴才们认清形势,有意想要维护马智他们,也难有借口入手啊!
马智没料到黑虎哥说的金额竟不是随口就来的,不免愣了一瞬。但真让他掏出五十两银子,他也是真的拿不出来。
就像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没了别的法子,马智只能借助汝阳王府这块地方的皇家权威与黑虎哥砍价。
他皱起眉头义正严辞的大喝一声,权当给自己鼓气。
“这么高的利息!告你到衙门是不会成立的!
才借了五两,你过了一月不到就来向我要五十两!天下哪有这样荒唐的事!就算有字据,我最多给你十两。”
“十两?”黑虎哥不由怒极反笑,他疏通汝阳王府的门路都花了不止十两,他这张口就想让自己赔本回去?想的美!
“你赶叫花子呢?我至多看在你们小两口这可怜样儿免去你们五两,四十五两不能再少。”
“二十两。”
马智想都没想的又加了十两,按照皇城的明文规定,借了五两还二十两已是顶上天,再高就属于高利贷的范畴了。
一旦归属到高利贷范畴,一经举报,铁定会被府衙的人抓进去。
可黑虎哥是什么人,常在这条道上混的,吃府衙的牢饭还吃得少吗?就算被抓进去,只要用银两稍微润色一番,过不了几天铁定又会把他给放出来了。
但他今日来也并非真要那五十两,他算准了马智等人必定会仗着汝阳王府这座靠山砍价,只是先拿五十两来试探试探他们的底线。
而他看着马智十两十两的加价,心中料定马智定然余款大于三十两,否则如何敢这样有持无恐。
于是他伸出的五个手指头缩回了一个,晃荡了一圈,走到马智耳朵边轻声说道。
“四十两,不能再少!
我看你们两也是可怜,我做这行也是讲道义良心的,你给我四十两,我们从此一笔勾销,之后就算她爹再赌钱,老子管不了别人,但老子绝对不会再来向你们要钱!”
马智心下不由微微触动,他看着黑虎哥正义凌然的模样沉默了良久,终是松口点头。
“好,你将方才所言立下字据。我就给你四十两。”
四十两已是马智与马清心所有的卖身钱,他们本还想存着这笔钱,等到将来风平浪静了,再把自己的卖身契给赎出来……
但是不过了眼前这个坎儿,又谈何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