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平阳派门人皆是脸色大变,他们一个个暗骂青藤臭不要脸,却又没有一个人敢做这出头鸟。
唯有一个发髻散乱的女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我见犹怜的哭诉道。
“不!不可以!大师兄绝不会想看到平阳派消亡的!这绝不会是他的愿望!”
青藤不由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盛霁月,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盛霁月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已因匍匐向前划开不少道血口子,可她依旧跪着抱住马智的大腿,抽泣着说道。
“大师兄……大师兄他一直都深爱着平阳派,他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多,都是想让平阳派发扬光大!
他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做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青藤被她说的一愣,不由低头看向马智。
毕竟违背亡者意愿什么的,这顶帽子扣的就有点大了吧?
马智也很是恰当的侧首看向青藤,只是他整张脸都木纳呆滞,似乎并不能给青藤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面具后的青藤长叹出口气,不由伸手握紧衣襟内的瓷瓶,心中摇摆不定。
老胡,你的想法真是如她所说吗?
明明……明明整个平阳派都在羞辱你啊,明明整个平阳派都不在意你……你又为何要为这个门派付出这么多呢?……
用整个平阳派都给你陪葬,难道不好吗?
这样才能贯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做的一切都有回报啊!
青藤越想越气,越想越替胡子鉴不值,就像心口堵着一口气,涨痛的想让人想仰天大吼上几声。
正是此时,将一众老弱病残护在身后的徐子谦上前几步,将盛霁月扶了起来。
毕竟胡子鉴离开平阳派前将盛霁月托付给他,即便现在胡子鉴不在了………他也要遵守自己的诺言!
徐子谦不卑不亢的抬头仰望青藤,一板一眼的说道。
“师母说的对,师父他……始终都是想将平阳派发扬光大的。”
师父?青藤眉头一皱,心中的疑惑跑马灯一般掠过。他是在在叫胡子鉴师父吗?怎么从未听胡子鉴说起过。
青藤不由拿食指翻搅自己的小辫子,嘟囔着问道。
“你又是谁?”
毕竟是替自家师父来报仇的,无论行为有多乖张,徐子谦都对着青藤心怀感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颔首说道。
“在下胡子鉴的入室弟子,徐子谦。”
还是入室弟子?青藤不由摸了摸下巴,名门正派里普通人可收不了入室弟子,看来老胡以前混的还算不错嘛。
她心中替胡子鉴高兴,嘴上却依旧不饶,仰着小下巴问道。
“你是他的弟子?为什么没听他提起过你。”
说起此事徐子谦不由苦笑,其实胡子鉴走后的日子他并不好过,每每遭受欺凌打压,他心中也曾无数次动过另投他门的想法,但每每又到了最后关头,他都因胡子鉴临走时的话……打消了念头。
他一直都觉得胡子鉴愚蠢,为他不值。但思及过往,仿佛自己也是过犹不及。
可或许又正是因为两人骨子里的正直太过相似,他们才有幸能成为师徒吧……
“因为师父……觉得他降到了子字辈,不再配做我师父,临走之时,将我从师徒牌上抹去了。
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的师父,若是你不信,你大可去问。”
徐子谦的话句句顿挫有力,充满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就连略微上扬的坚毅的眉眼,都有几分胡子鉴的样子。
面具后的青藤不由莞尔,暗道老胡都混的这么差了,居然还有人硬要做他徒弟,运道真是不错。
更何况做他徒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必前些年徐子谦的日子也十分不好过,青藤将对胡子鉴的好感嫁接到了徐子谦身上,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觉得徐子谦这个人倒是也不错。
她曲指弹了胡子鉴的长剑一下,听着长剑的嗡鸣声问道。
“你即是他的徒儿,那你可知道你师父还有什么别的愿望?”
徐子谦闻言不由回头看向巍峨的平阳派,紧拧双拳,扬眉吐气的高声说道。
“自是洗刷冤屈,坐回属于他的平阳派掌门!”
说及洗刷冤屈,青藤手中握着的长剑不由剧烈颤动起来,仿佛与胡子鉴的亡灵心系一处,引气哀鸣。
青藤运起内力欲要镇压住它,却被胡子鉴的长剑更大力的反震回去,脱手而出,落入地下。
而扎入青石板的长剑也并未停止颤动,始终矗立在地面上,震荡着周遭的空气。
青藤沉默了半晌,方才看着胡子鉴的长剑开口,“如你所言,那我帮他清空这里,替他报仇血恨,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整个平阳派就都是他的了,他可以生生世世,都做这里的掌门。”
徐子谦看着震荡的长剑,大着胆子上前触摸上它。果不其然,胡子鉴的长剑感受到熟悉的气场,慢慢平息下来。
“一个人的掌门,有什么意义呢?”
徐子谦握住长剑,将它一把拔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包在怀中。
“师父想做的掌门,并不是平阳派的掌门,而是保护平阳派的掌门啊!”
徐子谦毕竟是胡子鉴的徒弟,受过胡子鉴的教诲,有几分胡子鉴的神韵,就连此刻说的话,都像极了胡子鉴……
青藤的脑海里不由回想起胡子鉴对自己讲述的只言片语,一股酸涩的味道直涌上口鼻,她长叹一声眺望远方,抬手有意无意的抚摸着马智的头发,嘶哑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屠派,并让一个死人做掌门?”
“是。”徐子谦直愣愣的跪倒在地,对着青藤磕了三个响头,伏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就算是做名誉掌门也好,求您放过平阳派的普通弟子吧。师父所有遭受的苦难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师父离开平阳派去熔炉,也是一心为了救他们出水火。”
青面獠牙后的青藤发出“霍霍”的阴森笑声,在众人都没明白她这个笑声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将装有胡子鉴指骨的瓷瓶擦拭干净,双手合握着平放在自己的双腿上。
“诸位不要如此紧张,我只是随意开个玩笑罢了。
做人自然是要言而有信的,不然怎么能声称为人呢?
我此番上山来也只是为了报恩,形象稍有些差池,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虽然青藤开的“玩笑”着实没有半点好笑的,但青藤与马智的实力就摆在那里,就算有人想要有怨言,也不敢真的出来见怪。
诸位长老也不是什么傻瓜,见青藤转了话风,便都顺杆子爬了上去,纷纷恭敬的对着青藤拱手行礼。
“先生说笑了,知恩图报,我等感佩万分!”
“先生高德海量,是为武林表率!”
“老先生当真幽默呵呵……”
…………
诸位长老的马屁一个接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听的青藤直打哈欠,她抬手压了一压,清了清嗓子打断他们的废话。
“诸位长老客气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事想要麻烦诸位长老一下。”
能不把他们的老窝给端了已经是天大的喜事,诸位长老恨不得把派里的宝物都拿出来送给青藤,只求她立马滚蛋。
现今见她只提一个要求,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令诸位长老喜极而泣,皆是连连点头。
“先生请说,我等定竭力配合。”
见他们态度良好,青藤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脚底下的徐子谦说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把胡霁鉴的名字写掌门排位上,下一任掌门……嗯,就让这个姓徐的小伙子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