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活埋
幽昙的七窍玲珑莲心原来是这个作用。
它在星离的心窍中住下，然后耳濡目染，将她的心幻化了种种灵愿，佛祖的话，在她的心中种出了各种因果。当她决意离开月崂之后，这个意念变得异常坚定，哪怕是看见月崂痛苦心酸的模样，她也是心中一酸，但却完全能够忍住。
幽昙在幻化成花妖的时侯跟张月崂说的那句：“它一半是绝好，一半是绝狠。”想来这句话是真的。
而幽昙自己也是，当初她对紫金也是绝好，最后找来将心给予星离，也是绝狠。
当日，佛祖劝解星离不下，让摩伽请来了一位上仙当说客。这位上仙便是张月崂的亲生父亲，紫金上仙！
“上仙！”星离看见紫金是非常激动的，不仅因为他是月崂的父亲，也不是说他是让人敬畏的引劫孤星，只是因为他曾经在自己困顿之时容留过自己，并且送了自己九孔玉笛之礼的和蔼长辈。
这一声上仙喊了出来，颇有几分喊爸爸的意味。
紫金明显的眉头一耸，恻隐之情浮于眼中。
佛祖咳嗽了一声，紫金立刻会意。
“星离。”紫金唤了她一声。
星离再次应道：“上仙。”
“我有几句话，你愿不愿意听？”紫金望了一眼佛祖，迟疑着对星离说道。
“愿意。”
“好，第一，此番苦行路上，你有何参透之处？”
星离略一凝神，“欢乐有时，悲伤有时。“
“第二，有力抗拒吗？”
事发意外，无力抗拒。
“第三，处置妥当吗？”
未曾处置，无法置评。
“好，我可以告知于你。你当日为救文曲星王雨生之子王永恪，将生魂附体于他，求二位星君为其修改命数，你可还记得星君如何叮嘱于你？”
“星君说自有命数，不因此事，也因他事命途一致。”
“你当时可否参透。”
“不曾。”
“那你知当下他父子二人如何？”
“如何？”星离言语微微颤抖，听紫金的话音定然是不好。
“王永恪因见你无端被害，护亲之情顿起，激惹了你留存于他体内的你的生魂，于是当场击杀了当今凡间意鸢公主。公主毙命，你二人倒是飞升上天来到了佛祖跟前；但那忠心不二，端方正直的王雨生，却带着自己的儿子投案自首，如今发放在地牢之中，不仅如此，还牵连了王家诸多族人。这一幕原本在十几年前就要发生，你奈何不了自己柔弱心肠，生生改了各自的命数。原本今天，应该是王家东山再起之日，却因你一时好心，将这个日子再次推到了十几年后。你说，你是何苦呢？”
星离讶然。南斗星君真的是这个意思。
“好，这个我们不追究，你原是佛家恻隐之心。但是一个慧根深种之人，何以连凡品不如，窝囊到了如此地步？月崂重创于你，你不闪不避，结果使二人都背负了无端心债。原本两情相悦，平添愧疚与怨怼。好，你们前生有缘，得以在伽蓝星重逢，情愫新生，我为你们高兴，但是，你原谅了他，他却不肯相信你能真心原谅他，你可感应到了？再有一个凡人意鸢，你也无动于衷，导致最后如此结果。你了无生念，怎还可以大放厥词，信誓旦旦跟佛祖说，你愿意青灯古佛？佛祖跟前，会需要一个六根不清静，四大皆空的人吗？”
“你一边想追随佛祖，一边记挂情人。情人总是无端伤害于你，你却毫无招架之力？你还是佛祖的弟子吗？”
“我当如何？”
“你不当如何。你想做下的自然会做下，而你如此反应，也只不过是，你对月崂，并非爱慕，而是怜惜。不知道你是何缘由如此，但是，如果你爱慕，必然极度嫉妒，对他就会有所约束，可你非但没有，还放纵于他。按理说，你也真真的是不喜欢他。”
“上仙……”
星离无言以对。那些，都只是怜爱吗？换了一个人，我也会如此。
“你想想，你对那王雨生不也是同样心肠吗？”
星离记起，果然，牵挂，怜惜，恻隐，一样不少。
唯一多的，就是与月崂的亲近。现在想起来，也只是月崂的一厢情愿，她自己并未曾真的有想过主动过。
“难道，恩爱际会一场，结果是不爱慕？”
“那倒不是。只是这场爱恋，继续走下去，未必会出现你想要的结果。”
……星离在认真地听，她感觉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喊：是真的，是真的，如果一场爱恋要去掉你的性命，那它有什么值得拥有的呢？
“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继续下去，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吗？”
不能。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星离点头。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求佛祖和仙人解答。”
“你说。”
“我心中万般真实的是舍得了自己的性命，却舍不得月崂，这是为何？”
佛祖含目。
紫金叹息道：“这便是孽障过深。司眠使者，你好自决断。”
紫金言尽于此，自然拜过佛祖，抬脚就往外走。
星离咬住嘴唇目送。
佛祖开言：“纵使你舍得自己性命，那你可舍得他的性命？”
这一声，如五雷轰顶，孔星离犹如醍醐灌顶。是啊，如果，他也如自己一般，两个人都为此丢却性命，却有何快活？
“你的业障，就是他的罪责。你可想好了？”
“那我对他的情分该如何处置？”
“活埋！”这一句把佛祖和紫金都给惊着了。
说这个话的居然是平日颇不讨人喜欢的伽诺！
只见他目无愧色，容颜坦荡地肃立一旁，说出了这个非人的答案。
佛祖呵斥道：“佛门中人，只有舌灿莲花，何来恶语恶言。”
“弟子知错。”伽诺淡淡地认错，佛祖也无可追究。
星离听了，真的是五味杂陈，确实，唯有如此，才能放过月崂。
罢了罢了，星离眼泪一含，诸多恩爱际会都已经尝过，何必苛求天长地久。
世人都说乏味。
我也会一样吧。
只是终究不能够了然，曾经拥有过，但是退回到不曾拥有的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