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自重一点!”张月崂恐吓道。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孔星河口气淡然。
两个男人并排平躺着这样聊天,心中竟是对方的样子。
失望?那就是你满意了?妈蛋!这孔星河,那眼神从来都是,内敛又复杂,仿佛天生就藏了许多情愫和意趣在里面,笑的时候天朗气清,不笑的时候雪霁云消,自己又不曾好好喂饱孔星离,张月崂想得来,后悔不迭。
“你敢在我面前ghs,小心老子诈尸弄死你!”张月崂明人不说暗话,才不跟他弯弯绕呢。
嘿嘿。
“不会!”孔星河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拿来骗自己。只是声色暗沉,听来也不像。
“我,待她,不好。”
什么?
“你虐待她?”张月崂反而笑了,怎么可能吗?你那股子劲儿我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孔星河居然沉声不答了。
“嘿你有种,你虐待她?”
珈蓝星,这颗本来属于我张月崂和孔星离的星星,几百年来,我拱手相让,是让你给她幸福快乐的,你是吃了什么豹子胆,虐待她?
月崂心中怨愤一起,意识再次模糊。
他看见孔星离和孔星河,带着佛祖用明雪灵光捻成的小雪隐,一同回到了珈蓝星。
雪隐一到此地,没几日,便扎扎实实地病倒了。流血不止,又几日,全然自愈。
二人虽是神仙,却也做不到见怪不怪,毕竟天庭之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一人可以分成若干形影,才知道主身如何,分身也会有所感应。
那时候,浑身是元丹的孔星河第一次感到,自己好像只是他人的一个分身。
主身会是谁呢?自己要不要找了去?自己是否也跟雪隐一般,只是被用来防范主身遭遇不测的后备品,也就是备胎?
兔子?嫦娥?恪儿?还是自己幻化女身的那一颗意外的珠子?
在生的,唯有那颗珠子了。
孔星河突然意识到,他与星离在一起的快乐,会减少很多。也许,他的这重身份,将让他无法呆在星离的身边。那孔星离,又要经历一次难言的离别。星河思及此处,顿时痛不欲生。
连星离叫他三声都没有听见。
“星河!”
“啊?啊!”总算反应过来。
“雪隐安顿好了,稳稳地睡下了。”星离涨红了脸,走到星河跟前。
珈蓝星的仙府,皆是冷石。星离放任雪隐一个小姑娘单独一间小屋子,即使那间屋子,有雪狮候着,能给雪隐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温暖。
但是星离如此主动地安排,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不是这珈蓝星上闃寂无人,真的要被人耻笑了去。
“星河!”星离再次喊了一句。
“啊?”孔星河有新郎官的惊慌失措。他原本是狡黠的兔子,幻化成人后的最大愿望就是扑倒孔星离,此刻却首鼠两端,让人费解。
“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你开心吗?”
孔星河终于回过神来,如若他再如此麻木,保不齐孔星离就会退却。
“星离!”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紧紧地抱住星离,但是接下来呢,该如何是好。
“星河,你心里,有事?”孔星离很快察觉到了。
孔星河赶紧摇头,抹去她脸上的不快。
能说自己觉得自己身上可能还有其他人吗?能说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也只是一个分身吗?星河很懊恼,如果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该多好。
孔星河突然怀疑起佛祖来,他们二人携手而去,为什么佛祖中途拦下他们,偏偏把这个用来续命的孩子,交到他们手上,如果不是有其他重要的原因,那是不是,就是为了拿这个孩子的事情,来点化他孔星河?
星河突然想起来佛祖临行时候的眼神,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心中,手中,都分了神。
星离终于脱出他的怀抱,闷不做声地往隔壁的空屋子走去。
星河心中一痛,追了出去,那道偏门却刚刚好不轻不重地阖上。
能感受到星离靠在门上的一声叹息。
张月崂心中骂了一句:你么的假正经,你要什么的就赶快,老子当闭眼,不要让一个女人在这种事上还要求格老子的!
星河轻轻地拍门:“星离,星离!”
孔星离在门内应道:“我睡了。”声音里尽是羞愤难当。
孔星河急了,加了点力气拍门:“我要和你一起,我要和你一起的。”
“你不要。”声音发硬,屋内的灯火,摇了一摇,同时熄了。
孔星河呆立在门外,无力地放下手来。他能够感觉到,孔星离也是贴着门板站着的。
世间所有的鬼使神差,都是这么的不合时宜的吗?
张月崂一边长出一口气,一边又气得想打孔星河。自己都从未敢怠慢过孔星离一点,在竹屋的时候,何曾让她不高兴。隔着冰棺,张月崂忍不住擂了一下中间的坚冰。
孔星河知道他不高兴,这还用他反应吗?他自己也很不高兴啊。
早上的时候,门板松的,他推了开来,去发现孔星离不见了。
雪隐糊糊涂涂地,揉着眼睛过来牵他的手:“我叫你什么呀!”
星河看见这么一个小人,突发奇想:“叫我爹爹吧!”
“爹爹!”
“哎!”星河好玩地应了一声,“我们去找娘亲好吗?”此时雪隐还是形魂不定,脑中不是很清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讷讷地应道:“好,去找娘亲。”
此时的珈蓝星还是白雪皑皑,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父女二人寻了半晌,还是没有找到。星河虽然不信星离会不辞而别,心头还是有此隐忧。
“星离,星离,回家了,雪隐找你呢?”这么一喊,星离更是不见人。
笨蛋,要说你找她,她才会应你,女儿找她她应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她的女儿!
星河仿佛得了感应一般,换了口气,喊道:
“星离,我错了,你回来呀!你一日不在,我这里有点痛!”说罢双手捂住胸口,声音还故意低了下来。
妈蛋,真他么的死兔子,矫情起来学得好快!
这话真灵,那孔星离便隐现山头,白衣猎猎。
“星离,我带雪隐上来了。”孔星河喜滋滋地喊道,牵起雪隐的手跑得飞快。
孔星离不是任性妄为的人,好好地等在山头。
“星离,我错了。我心中纷繁芜杂,一时……”
星离伸手制止了他,淡淡说道:
“我想好了,死别之痛,不愿再尝;生离之苦,亦是难捱。今后不管冷暖,只要你在,便好。”
张月崂听了心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孔星离,这是怕极了。
孔星河未尝听不出这些酸楚,他恨自己心中酸若早杏,苦如莲心,却生生拿不住自己。那股扑倒一切的勇气和欲望,在这茫茫珈蓝山上,荡然无存。
孔星河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下面一眼,你吗的,你是要死是吗?
二人相顾无言。
也许都是:千言万语,也只能愿你今生,身如琉璃,心若皎月,净瑕安身,顺遂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