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这东西,你不是打过一顿吗?怎么还这么嚣张。”海司衙与这东西不过几秒,眼看顶不住要败下阵来。
月崂一伸手,将它握住,它便绕在了月崂腕上,乖巧顺服了许多。
只是冲着海司衙,还是蛮凶的样子。
“师父,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这天底下第一的宝器!”释之孩子一般跳过来,扯着师父的袖子就要看。
“宝器?呵呵,凶器还差不多。”海司衙拇指蹭蹭自己的短髭,侧目而视。
“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过是用的人,借力行凶吧!”月崂声如流水,轻轻划过自己的心上。
“嘿嘿,月老儿也别这样说自己,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海司衙猜他是心事重,想起了过往,出声宽慰道。
“要都能把事情认下,都能过得去,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月崂见他这样说,便趁势把他拉下坑,指望他不要再计较豆蔻留恋过自己的事。
这个豪爽单纯的海司衙果然就乖乖滑入了坑。
“好吧好吧,就从我开始好吧,我也不再怀念我的豆蔻,你也别再怀念你的……”
海司衙说着说着就把后半句给吞了,瞪大眼睛看着月崂身后。
星离吗?月崂胡思乱想地期待,倏地回身。
一尊透明玉佛像在月崂身后冉冉惊现。
广玉佛!
两只小鹤没有人敕令,便兀自以额抵地,双膝屈服,跪拜迎接。
月崂反身这一看,也是骇得一惊。千万年无人见得的佛,居然今日有幸得见。真身也好,幻像也罢,都是荣幸啊!
“偃月,谁打了你?”那佛,眼重不抬,宝相森严,只是眼中眯缝的一丝光露出来,就让人臣服。只是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宠爱小物的主人。
月崂和海司衙也不由自主地跪地行礼,不曾接话。
腕上的小东西跟见了亲妈一样,从月崂腕子上脱身而出,直奔广玉佛手心。
那佛接着它,缓缓弹出一指,对着月崂问:
“他,打了你?”
环儿促狭了眼睛,邪魅地一笑,小脑袋点得如同捣蒜。
月崂心中一吓,我去,这厮居然会告状。
“那你,就不会打他?”明显是玩笑话。
“这可使不得!”海司衙脱口而出:“这玩意太过凌厉,出手就要人命,月崂若是死在司命台,它自然无事,可我海司衙还没交班呢!”
“若是广玉佛说要打,便打吧。”张月崂居然不反抗。
“你受得住?”广玉佛摸着偃月环,好似摸着一只乖顺柔软的小猫咪。
“尝一尝她的苦,就明白她的心痛了。”
“那是不必。你就是不挨这一下子,这些年的心里苦,也是受够了吧!”
“佛祖知道?”
广玉佛终于看了他一眼,脱手放了金丝偃月环,那环儿恋恋不舍地,还是回到了月崂手心。
“你心不坚牢,定是受不住的。我也就是问问,打,还是要打这坏东西。”广玉佛假意指了指偃月环。
小东西立刻跳到地上,谁都不亲近了。
广玉佛微微一笑,
“人这东西,不需要打,都会自虐。”
月崂脸一红,完全被说中了。
“说说吧,怎么就由你开了刃了?”
月崂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回佛祖问话。其实,是他家仙尊首开其刃!”海司衙见月崂尴尬,便替他解围。海司衙门在天庭也是世家大业,知道的东西比一般仙人要多的多。
“紫金?”
“正是家父!”月崂稽首。
“呵呵,我能苦忍,我选的人却不能忍?”广玉佛语气淡然,却遮不过眼中的一丝难以置信。月崂心里想,这下会不会糟了?只好三言两语尽量轻地把事情交待了。
“既然把它练了出来,终究就是要开刃的。你们自作,便自受去吧。”
广玉佛并不深究这事,他自己,也是不大碰那小玩意的。
“你们今日怎么兴师动众,整个崂山都奔赴了这司命台,怎么,天庭无路可走,到此处来寻欢?”
“额。弟子无意得知,司命台新现双人冰棺,上刻崂山二字,自忖两个徒弟并未犯大过,以为是误会一场,便来此处探看一番?”
“误会?”广玉佛一笑:“现在还觉得是误会吗?”
“月崂依旧不知。司衙只告知这新棺是上边点下的位子,其余,他也不知。”
“既然是双人冰棺,便彻查了人数就好,为何如此棘手?”
月崂赶紧报了霁寒宵的名册,广玉佛便盯紧了张月崂:
“那就是……”
广玉佛一副了然了的样子。
众人都期待他说出答案。
佛意却没有这么容易被等待。
广玉佛反而说了一句:
“这天庭之上,我是最不喜有双人并棺的。好好一双人,好好活着就好,为什么要一起死掉,虽能葬在一起,也好不过在一起多活一秒。”
佛祖此言,显见情深。随之心头一动,匍匐上前,抬头问道:
“敢问佛祖,若心上之人,先于自己而去,自己也了无生意,可否一同随往?”
广玉佛认真地看了一眼这只小鹤:
“崂儿,你这个徒弟,这么傻的?”
“还请佛祖亲口示下,这孩子平时就痴,月崂也拿他没有办法。”月崂无奈笑道。
“痴嗔不戒,难入佛门。他是你崂山弟子,自然有你的风骨,你自己不教他透彻,怎的还推诿到我的身上。”
“月崂不敢。月崂自己也是糊涂一世,实属汗颜。”月崂说完大汗淋漓,完全应付不来。
“今日得缘相见,许你问我几个问题。他日,便没有问处咯!”广玉佛主动提及,眉宇轩然,月崂来不及细想,既然如此,自己必须问得心中答案才行。
“佛祖,这双人冰棺的悬案,还求佛祖指点查察之处!”
“坐等。”
“那偃月环,您是否愿意收回?”
偃月环一听,立刻在地面上蹦跶弹跳,没想到月崂会不想要自己。
“我已入混沌,要它何用。怎么,你降它不住?”
“月崂,怕见于它。”
“它?还是她?”
“她。”月崂心中只有一个字。
“说上名字。”
“孔星离。”
“星离,呵呵,一升一落,永不得见。”佛祖一笑:“死心吧。”
月崂如何肯死心:“佛祖,那孔星离,是您座下弟子,求您,帮帮弟子和她吧。”
“哦?那我问你,她是否也如你一般迫切想在一起?你二人是只是凌霄殿内阻拦,还是佛门不肯放人?抑或是因为他人笑话?这些,我倒都还可以帮得。”
“不是。”
“哼。是你对她,用了金丝偃月环,伤极了她,对吗?”
“是。”
“那你凭什么不死心?”佛祖凛然一语,月崂顿时醒悟:
你凭什么不死心?
“如若,她对我还有情意呢?”
“再有情意,也架不住这天大地大时光不倒流。”
“无法?”
“无法。”
“无救?”
“无救。”
月崂跌坐在地,广玉佛祖似乎不忍心:“崂儿,这两个童子倒是极好,这双人冰棺并不是为他二人雕刻,你就放心吧。至于其他,你,是你,听从造化就好。”
佛祖说的是你——张月崂。
“过来!”
月崂依言过去。
广玉佛在他的手心,放了一粒籽。
“让它,带着你,找到自己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