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崂回到他霁寒宵,就把他的那棵合欢树种下了。次次慕梨子都在后面偷偷告诉他,仙儿,仙使手下的染染姑娘说让你家主儿也好歹找一件正经事做做!莫来烦躁!
“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她主儿的意思?”月崂抡圆了眼睛问道。
“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敢聒噪,自然是……”慕梨子支支吾吾,月崂也就明白了。
这次总算找到一件事做了。尤其是窥见她也偷偷带了一棵树苗回来,栽在自己院内。顿时找到了一起做一件事的快意。
于是日日亲自浇水,期待它快高长大。果然这树长得飞快,枝叶交相映,煞是美丽。
月崂兴冲冲地跑去通月小筑,想叫星离一睹芳华。不料一去苑中,发现星离种的那一棵,根本比不了他的,长得矮小可怜,一时候月崂胜负欲顿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的是一个小矮子!”
星离本就在纳闷这棵树怎如此难养,他这一取笑,把她孔星离惹毛躁了,二人一阵追打。
偏巧那日玉帝辇轿经过霁寒宵,本来准备停下来,看看自己那个侄儿,一靠近却咋然看见伸出苑墙的合欢花枝,蓊蓊郁郁,美艳异场!看来种了不少时日,顿时大惊。天庭之中,此花有不成文的规定,实属禁花,何人移植到此处?
月崂未在宫中,慕梨子立刻被叫了出来。玉帝一听又是自己那个幼侄,习惯性按捺下怒火。
但是合欢花是万万种不得的,尤其是他霁寒宵。玉帝看见这花,浑身就一哆嗦。
于是一纸诏令满庭消杀,只要有合欢花的内苑,都拿了人来追问,到底是何人去问遥城取了合欢花树苗?
一追查下来,只有张月崂和孔星离被带了来。当时孔星离正在树下,默默收拾着一点什么呢!手中还没有收拾停当,就被人给带到玉帝面前问话,她只有实话实说,玉帝看她一脸坦荡无知的样子,就知道还是得罚那个孽障!
“就没有别人了?”玉帝一时下不来台。一个是自己那个要护短的侄儿,一个是佛祖座下,不方便为一点小事得罪的安眠史,这是有多尴尬!得找一个“鸡”,来“儆”一下这两只猴子。
“没有了!”查办的天兵如实回复。
“那就……”哎,为难死了,“回头着人扒了那树!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就一起发放到地牢禁闭……一日。”
多一日也不行啊,多了月崂那个死小子会嗷嗷叫,孔星离那儿也是隔日就要去佛祖面前当值,真真多一天也不行。玉帝羞恼地很:当什么鬼玉帝,如此狼狈的嘛!
两人就被莫名其妙押解到地牢。星离是奇怪啊,这个合欢树几时被列入禁树的?自己没有印象啊,明日佛祖问起来自己犯了什么错,这当如何应对?
所以,她坐定之后,立刻入禅,神思游走于佛祖的往日梦境,一路追索这合欢树的来历。
月崂默默无声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地牢。这次他是乖乖的,一声不吭,一点抗议都没有,乖的出奇。他才没空去问这个大伯为什么连个花都不让种了!他只有自己的一个小心思:
光明正大哈!
独处!
还是在这个无人的地方,真真是如了他的愿。
岂料这个孔星离,还和平时一样,根本就不会主动搭理他。一个人静静入定,默默功课。
看她这样,纵使是张月崂也不敢造次,因为仙人在入定时刻,是不方便影响的,一则担心磨损她的修为,二则担心她被迫醒来,怒火加身,追打自己,也是徒增烦恼!
张月崂还是比较喜欢看她温言浅笑,虽然明白她只是在尽着下僚的礼数。
他无事可干,于是枕了她的膝头,侧身睡下,一时沉沉。星离正在入定之中,也无心理会于他,放任他挨着。
星离这边于梦中幻境摸索了三千多年,也未曾见得佛祖对合欢花树的记忆,一时不知道该进该退。正在犹豫之际,看见一座仙山之上,有袅袅仙气升腾。
星离飞身过去,发现是一只小小的襁褓。襁褓之中,有一个小小婴孩,粉嘟嘟的,正在迷梦之中。星离见他睡在地上,赶紧拾了起来,一不小心,把襁褓拽开了一角,里面赫然是整片的合欢花纹打底,一下就惊着了。
天上孩童出生,加身的襁褓都是云纹做底,任何时候都没有其他图案,这个襁褓中的,难不成不是天选之子吗?
星离把这个襁褓抱在手中仔细翻看,却没有其他任何提示了。
襁褓中的婴孩倒是被她弄醒了,乖乖的,也不哭,睁着大大的眼睛,微微地努着嘴,呶呶可爱。星离好奇地拿手指去逗他,他居然一下就含住了星离的手指,一吮一吮,原来是饿了。
星离也是无法,想来这是梦境之中,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安抚,正想着,就听见隐隐动静,于是放下孩子,敛息闪到一旁。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更大的喧哗之声传入耳中。待他们走近,却发现是玉帝和王母的仪仗,颇是威严不凡。王母身边的使女在石上抱起小小襁褓,直接交到了王母手中。
素日里威严不苟言笑的王母居然流露出一丝垂怜之意,叹道:“这么好一个孩子,生来却无父无母,真是可怜!”
“谁说无父?”玉帝脸上突现怒容。“今日是紫金为父的好日子,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日后谁也不可怠慢于他!”
“是!”一众仙声四起,大家都默认遵从。仪仗队伍散去,星离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个混世的魔头居然身世如此可怜,也不知道紫金仙人去了哪里?他的母亲又是谁,为何无人提及?
星离想追随而去,却深感神思乏累,想必佛祖不想她穿行梦境叨扰,所以赶紧知趣出关。
这边张月崂也做梦了,却梦得非常离奇,他梦见的居然是自己!
怀孕了!卧槽,自己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去玉帝跟前讨要一件什么东西。
张月崂呀地一声醒了过来。
得亏是个梦啊,太羞臊了,我特么是个男的呀,这是哪个仙女做的好事?梦里也没有哪一个仙女儿声称对这个事情负责呀,我滴个乖乖。
张月崂觉得自己脸皮发烫,便用双手使劲捂了捂脸,希望自己冷静清醒下来。
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是温热的,不似从前每次夜里醒来,双手双足都是冰冷雪凉。
三千年来第一遭啊!他又把双手往怀里一戳,哎哟,真的哎,一点都不凉。他脱下靴子,双手捏了捏脚丫子,几乎高兴地要跳起来,都是热的!连脚底板都是热的!
他仿佛大彻大悟一般,就是因为挨着安眠使睡觉才有这个效果的嘛?她的咒语可以让自己安睡,而她本人,居然可以暖身?
好好好,明日就把自己苑内的宝贝收拾收拾,去佛祖跟前全部把给他,换了她这个宝贝来!嘻嘻。我要是得了孔星离,那不就能好吃好睡啦!那我从此就顺从听话,再也不搞事情了!哈哈哈哈哈!
张月崂意乱神迷,想得美滋滋的,他重新躺回星离盘坐的腿上,把脸朝里,几乎是贴在星离的右边腹部,这样还不满足,双手还环住了她的腰,终于,张月崂体会了一回真正的“温香软玉”。
星离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她低头看了一下这个赖在自己身上的人,原来也是小小的一个慢慢长大的呢。所以她并没有如平常一样厌弃地推开,而是用手轻轻地托了一下他的头,悄悄把他放正。
然后,俯下身,一只臂弯环住他的头落在颈窝,一只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手掌轻轻地拍着,口中细声呢喃着安眠咒,让他多睡一会吧,出生就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上呢!
阖着眼皮暗自偷欢的张月崂心中一股暖流激荡,原来这个看起来疏阔爽朗对自己毫不挂怀的女使,其实对自己也是跟其他妹妹一样,心内温柔啊!
他告诉自己:快装,快装,装作自己睡着了,别让她发现自己醒着,让她多拍一拍。
而安眠咒一念,他真正扛不住入睡的时候,鼻子没来由地酸了一下。
他眼角滑下的那滴泪,被星离看见了。
星离爱怜地拿手背轻轻地拂拭了那滴泪,想帮他擦干。手滑到他嘴角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吮了一下她的小指。
星离一笑,三千年性情不改哈!
她空出手来,从怀中掏出之前刚刚在合欢树下采下的蜂蜜,轻轻挑在指上,放在他的唇边。看他梦中无意识地咂摸着嘴巴,甜甜地吮着。
星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使,心内顿时像蝴蝶在扑打着翅膀,一阵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