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激烈的一幕正发生在孟家,而此时的荀家也是气氛沉重。
一家人围桌坐成一圈,皆静默不语,面色哀愁。
许是被这压抑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金小翠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荀富急忙叫住她。
“天都快黑了,我得做饭,孩子们该饿了。”金小翠指了下天,哽咽着声音快步退出屋。
她走后,四周又恢复安静。
许久后,荀悠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清咳了两下嗓子,提气说道:
“如今事已经了了,那一切就都过去了,以后…以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大家不要再为旧事苦恼了!”
像是领导发言,虽然中间有些结巴,但总结得也不无道理。
既然有人开了头,荀家人都十分默契的点头回应。
也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生活还是得继续,总归事情都解决了不是。
见众人默许,荀悠轻松了许多立马换上笑脸,又说道:
“爹,各位哥哥,小妹我在诗词大会得了一些灵感,应该能以此做生意呢,不如你们帮小妹参谋参谋?”
“切,你能有什么主意?除了绣几朵花你还会撒?”
“诶,二哥你别这样打击小妹,小妹如今可是咱嘉陵的大名人呢!”
“就是,自打小妹被那狐仙奶奶降福后,开窍了,可厉害了,说不定真能想出什么生意经来,四弟你说是不是?”
三兄弟接着荀悠的话一唱一和,大哥为了缓和气氛,临时还呼了一下发愣的荀好。
突然被叫名字,沉浸在思绪里的荀好还没反应过来,只抬头木讷的看着众人。
当目光对上荀富时,又急忙躲开,不敢直视。
“我去帮你娘。”
父亲如荀富,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有着龙阳之癖的儿子,还有假装没事的几个子女。
他仓皇逃走,背影微耸,苍老又悲凉,瞬间老了几岁。
身后注视的荀家兄妹不由得鼻头一酸,眼眶湿润。
待荀富走远后,五人终于得以喘息,大松一口气。
“呼,终于走了。”荀悠趴在桌上,闭目养神,这一天,可把她折腾坏了。
“就是,刚爹那眼神,你们瞧见了没?吓人的很,我都不敢说话。”荀钱也学自己小妹趴在桌上,慵懒的说道。
“哼,还有你不敢说话的时候?”
“就是,你哪次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荀来、荀吉两兄弟整日一起做事,形影不离,说话自然也是前脚踩后脚。
四兄妹都已出声,唯独剩下荀好了,四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移过去,满脸期待。
呆滞的荀好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凳子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往常他虽不多话,但兄妹间逗嘴耍贫,他向来都是夸夸其谈的,如今,一夜间却像变了个人。
诶,其余四人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小妹,你刚说的致富之道是什么啊?”
荀钱又是最先打破尴尬的这一个。
“哦,就是我不是会刺绣么,我那天在诗词大会上看见很多公子小姐穿的衣服,就有了一些想法,所以想着家里不如开个成衣店,以我的鸳鸯绣定能扬名嘉陵不是?”
听到荀悠说的头头是道,几兄弟埋头思虑了一番,半晌后,都点头赞同。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小妹你真是聪明!”
“办法虽好,可是,小妹如今在芳园学习,我和三弟又跟着爹给县太爷做事,二弟你又是黄大夫的学徒,家里没有那么多人手啊。”
“不是还有一个么……”
荀吉说完,四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荀好。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荀好终于抬起头回了一句:
“好,我来。”
……
就这样,原本压抑的荀家随着荀悠成衣店的想法,给这个家增添了一点活力。
大家都十分赞同,并且分工明确。
荀好同金小翠看店,并且由金小翠去找几个靠得住的绣娘,荀悠提供花样;荀富利用自己的身份选一个地理位置优越的好门坊,而剩下三兄弟则在邻里街坊间宣传。
夜幕降临,荀家人终于在忙碌了一整天后,得以安眠。
不知道每个人是否都能安心入梦,也不知道荀家人接下来还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
总之,今日一劫,似乎将一家人的心紧紧栓在了一起,就连异世孤魂的荀悠,也慢慢将心靠拢……
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夜色中,仰望着星空。
“你不是她吧?”
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在耳后,吓了荀悠一跳。
她惊讶的回头,果不其然,是荀好。
………
柳府,元岸居。
这是柳秉的小院,竹林环绕,甚是清幽,与他一派狠辣的行事作风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他正侧躺在软塌上小憩。
地上跪着两个小童,手执着羽扇为他打掉嗡嗡作响的扰人虫子。
虽过两天才入秋,但今年的嘉陵,似乎夏天延迟了许多,这段时间天气不曾凉爽也就罢了,竟还开始潮热了起来。
男子倚塌而眠,又有两个可爱童子为其扇风驱蚊。
此画面,美哉,爽哉,悠哉。
而就在这片岁月静好中,一个神色匆忙的小厮穿过走廊,路过花园,绕过凉亭,走过来打破了宁静。
“四爷!”
突如其来的一声,着实吓到了浅眠的柳秉,睁开双眼,迷糊的双眸带着些许愠怒。
“四爷,出事了!”
听到后面三个字,柳秉终归还是起来了,起身时,手还摸了一把面前滑润的童子脸颊。
“什么事那么慌张?”
“四爷,那人被放出来了!”
“什么?!”
不同于刚才的慵懒,声音高昂,满脸震惊,不可置信。
“到底怎么回事!”
“孟家小姐,孟琅音,她说那人是她的未婚夫。”
“呵”
不由得一声冷笑,柳秉阴冷的目光看向远处。
“这小小荀家可真是厉害,逢难必遇贵人,先是那丫头,现在那个人又跟没事人似的放出来了,啧啧啧,当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
同柳府的惊讶一样,在嘉陵城天空的下方,隔柳府仅两条街的一座府邸陈府。
一男子也跟柳秉未起床一样悠闲,站在凉亭里,手端着鱼食。
有一下没一下的扔进池塘,身后跪着一人。
“你刚说什么?”
“少爷,刚得到消息,那人被放走了。”
“柳秉救的?”
“不是”
略惊讶的回头。
“那是谁?”
“守将都护孟家的小姐,孟琅音。”
“什么?!”
声音刺耳足以穿透凉亭,让地上跪着的都吓得身形微晃。
“她怎么救的?说什么了?”
男子声音颤抖,连手里的鱼食都被他手拽得紧紧的,本就是瓷器的罐子轻易裂开了一条缝。
“孟小姐说…”
“说什么?”
声音犹豫不决,因为他知道,说出那句话,面前的华服少年定是会暴怒。
忐忑不决间,他终归是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
“孟小姐说,荀好是她的未婚夫…”
啪!
手中的精致瓷器骤然碎裂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