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村,荀悠抱着满满一筐白菜来到柴房,这是金小翠让她拿来腌制的,像是辣白菜。
每年道锁日过后,各家各户都会把地里成熟已久的大白菜挖出来;抹上特制的酱料和盐,然后放进一个大缸里腌着,等到一个月后,就可以吃了。
荀悠已经吃过好几次了,这是唯一一样她觉得像是21世纪的吃食了,这里的人们,对吃的很不讲究,应该说是过分随意了。
不管什么菜都是白水煮,起锅都是菜汤,从不放油炒,只有肉类,他们才会放在架子上烤;所以这里的人要么吃水煮的,要么吃烤的。
但幸好,他们烤的手艺是真的挺不错的,虽然赶不上现代的烧烤,但这里的人擅长制作酱料,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独门研制的酱料。在烤肉的时候刷上一点,那味道,真是让人口水都包在嘴里,喉咙都止不住叫出声。
也因此,每家的烤肉味道都不一样,味道好的,自然筹钱开起了饭馆子,味道差得,只能自己咽下去咯。
对了,这里的人最爱吃的一道肉,就是胡熊肉,也就是熊猫肉。
荀悠也是在有一日,在自家饭桌上偶然看见跟红楼卖相一样的绿色肉类;问了金小翠,才知道,这就是熊猫肉;待养它们到成年,就跟杀猪似的,叫上几个亲戚到家里来,摆桌宴席,分食熊猫肉。
当时她听到这是熊猫肉时,吓得都不敢吃了,开玩笑不是。在现代这可是国宝,上古的时候还是蚩尤的坐骑;到了这异世,竟变成了平民的食物。
这差别待遇真是直线滑坡啊,荀悠不由得在心里给熊猫宝宝默哀三分钟。
荀悠哼着现代小曲儿,一颗一颗的将大白菜放进土缸里,幸好这异世还有白菜这个东西,真是无比亲切啊!
荀悠忘情的闻着刚抹上酱料的白菜,金小翠的独门酱料口感不错,就是韩国辣白菜的味道,这让她好不开心,这是家的味道啊!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的等候
有心的人来入梦
…………”
“你在等谁?”
嘶——!什么声音!荀悠瞬间呆愣住,全身紧绷,只剩下两个眼轱辘直转,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许久,没有动静…
难道是我听错了?刚刚明明有人说话啊……难道是我唱的歌词?可女人花的歌词没有那一句啊………
荀悠错愕的缓慢转身,准备开溜,这有点诡异,还是先走为妙。
“我在这儿。”
已走到门口的身形立即顿住,荀悠僵硬的回身。
原来自己没听错啊……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
荀悠疑惑着,不断的吞咽口水,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循着声音走过去。
待走到一堆杂乱的干草跟前,荀悠呆住了:眼前的少年浑身是血,虚弱的躺在乱糟糟的柴垛里,头发凌乱遮挡住了双眼,看不清面目。
但荀悠的心直看到这人起,莫名噗通噗通狂跳,荀悠蹲下身子,伸手拨开他脸上胡乱的黑发。
少年精致的五官呈现在眼前,因疼痛皱起的眉头,还有紧闭的嘴唇,面色苍白,感觉到荀悠手上的温热,少年努力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荀悠。
“我回来了。”
………
“阿娘!快!热水!”
“来了来了!”
荀悠死死地用布按住荣青的伤口,满手鲜血淋漓。
此时的荣青赤裸着上身躺在荀悠的床上,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告诉荀悠如何拔掉胸口的箭,便昏死过去了。
今日的荀家好巧不巧的只有荀悠和金小翠在家,荀富和荀吉在城里守着生意,荀来和自己媳妇回去看老丈人去了,而唯一会医术的荀钱,自然是出诊去了。
荀悠几乎是哭着,用木板连拖带拉的把荣青从柴房里抬出来,然后叫上金小翠帮忙抬到了自己屋子。
当时金小翠看到这么一个血淋淋的血人,顿时吓得腿软,转身就想报官,还是荀悠冷静,及时制止住了她。
荣青身份不一般,如今遭遇了刺杀,定是官场斗争,若此时报官,那就是打草惊蛇,暴露了荣青的位置。
既然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找自己,那自己便更要全力护他周全才是。
荀悠心里想着,心里更加难受了,她幻想过无数种和荣青重逢时的场面,但唯独没想到是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天知道,当知道面前的血人是荣青时,荀悠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千斤石头压住,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呼吸不了,她只感觉眼前一花,耳朵嗡一声轰鸣。
后来,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难受,颤抖着小心翼翼把荣青抬回自己屋。
荀悠一只手按在荣青胸口上,这里正插着一支箭头,离心脏的位置不过三分而已,差一点,眼前的少年郎就消失了,和自己天人永隔,自己再也得不到他任何消息了。
荀悠心疼的摸着荣青的脸颊,抚顺他紧皱的眉毛,荣青的一只手紧紧的拉着荀悠的衣角,好像生怕她走了,实际上,是怕这一切都是梦。
“来了来了!”
金小翠终于端着热水进来了,一进屋,放下热水,就赶忙关紧房门。
自家小妹吩咐了,千万不能让人知晓,所以马虎不得。
热水送到,荀悠赶紧让金小翠取来桌上的短刃,短刃锋利处还冒着热气,这是早就在火上烤了许久的成果。
荀悠拿着刀,稳住心神。
“阿娘,等下我会给他取箭,你千万别打断我,或者吓我,否则我手一抖,荣少爷就没命了。”
金小翠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这可是殿阁大学士的公子,可不能死在自己家啊!
荀悠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后,慢慢拿着刀刺进血肉呼啦的地方………
房间里冒着寥寥烟雾,正中央燃烧着一个火盆,朦胧之中,只听见肉被割开蠕动的声音,还有人体喉咙不断的吞咽声。
至于房间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两道重,一道轻,轻的那道声音,十分虚弱,十进一出,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火盆里的火不知道被重新点燃多少次后,荀悠放下了刀,双手颤抖的放在腿上。
她的额头,一股一股的细汉流下来,滑过眼角淌过鼻尖,即使这样,荀悠也再没有一丝力气去擦拭了。
她全身已然虚脱,她苦涩的笑着,凝望着床上的毫无血色的人。
幸好,幸好一切顺利,幸好箭取出来了。
金小翠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心疼的看着自家闺女,轻声道:
“幺妹,他没事了吧?”
“没事”荀悠哽咽着回道。
“那就好,那阿娘去给你煮碗菜汤去,你都忙活两个时辰了,该是饿了,先喝碗菜汤,填填肚子,可好?”
“嗯”
于是,金小翠轻手轻脚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