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门,隔绝了里外。
外面的人不知所措,里面的人面无表情。
场面迷之尴尬。
酒店布局是一室一厅,两扇门成直线,站在走廊恰好能从门口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看对方的脸色,很显然,他貌似误会了两人的对话
门外的马斯手足无措,脑子里还在不停回放脸上的情绪十分慌张,眼神四处飘动。
“抱歉,我只是来拿这个……”过了良久,马斯开口,声音干涩干涩。
他为难的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马斯觉得对方看上去更脆弱了。
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窘迫,朱唇似雪,秀眉微颦,精致而漂亮,他一时看入了迷,眼眸深处全是对方的身影。
他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瘫了?
叶疏言率先回过神,露出客气疏离的微笑:“好的。”
看着小姑娘两眼通红的模样,马斯心底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作长长的叹息:“我”
“没关系,不用有心理负担,不是你的错。”见他误会,叶疏言也没解释什么,临摹两可的说了句。
马斯语气坚定,表情诚恳的看着躺床上的莱昂纳多:“我可以负责!我真的可以负责!我愿意照顾他,哪怕是一辈子!”
他说的情真意切,脸上担忧似乎毫不作假,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叶疏言脚步顿了下,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垂下眼眸,轻声道:“不用了马斯先生,不是你的错,请让我们自己解决。”说着,把他推出门外,坚定不移的顺手把门关上,锁死。
他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再次确认自己的想法,这个男的心思不简单。
门外响起敲门声,叶疏言淡定坐回椅子上不去理会,敲门声也只持续了几分钟。
又过了会儿,等屋外彻底没了声音,叶疏言这才开口:“这个马斯有问题。”
他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泪水,目光深沉。
堪堪缓过神的莱昂纳多捂着胸口,只觉得神经一抽一抽的痛,幸亏他跟那男的不熟悉,不然怕是要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再次庆幸这个鬼地方没有狗仔。
缓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迟疑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声线都在打飘,被人误以为瘫痪什么的还真是刺激,莱昂纳多伸手抵在自己下颚,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个男人看着弱不禁风,唯唯诺诺,但仔细想来好像并没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感觉有些烂好心。
要说奇怪,那个男人对他是不是太关注了点?难道他的美貌已经到了无视男女,一起征服的地步?
没少被投怀送抱的莱昂纳多表示困惑。
“他的眼神……他在说朱迪桠的时候眼神太温柔,温柔到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拉的缘故,叶疏言对待人的情绪相当敏感,而现在,他能感觉到马斯故意掩藏起来的另一面。
“他看你的表情也很不对劲。”叶疏言皱着眉,脑子里的想法逐渐清晰。
“他可能喜欢男人,哈维是否真的qj了他的妻子还有疑问,虽说以哈维的权势,即便是真的也完全有能力压下来,不过,如果马斯的性取向有问题,那么他说的话水分就有点高了。”
说着他又想到朱迪桠。
关于朱迪桠是他小姨子一事,他是信的,因为朱迪桠和她姐姐还是有点像,只不过年纪的差别再加上气质,导致乍一眼看去,完全无法想象两人是姐妹。
朱迪桠以外貌来看,带着少年的帅气,不说话时看上去孤傲清冷,现在想来那不是孤傲是孤僻。
穿衣打扮也是中性化,再加上身高,乔装打扮一下确实会让人觉得是个年轻的男孩。
不过,和打扮截然相反的是她的性格十分女性化,喜欢化妆,追求时尚,她经常拉着叶疏言交流时尚资讯,谁家出新品她说的头头是道,面对漂亮的裙子项链同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完完全全女孩子性格。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喜欢中性打扮的女孩,多数性格也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豪爽偏男性化,这几点在朱迪桠身上完全看不出。
朱迪桠本人的性格完全趋向于女性。
如果说中性打扮并不是她自己的爱好,那么一定是有人逼迫她那么打扮,并且这种压迫持续了或许好几年,以至于她到现在已经逃脱了对方,却依旧没办法改变自己中性打扮。
所以这种迫害十有八九可能是从小造成。
“如果他真的喜欢男人,那么朱迪桠是否一直被他迫害?他的妻子是否自杀身亡也应该打个问号,再加上我在赌场分明听见另一个人同他传摩尔斯电码,但无论是他落单被打,还是刚刚过来,都是一个人。”
叶疏言失神,大脑从未如此清晰,他甚至有种自己能够分析任何人的自信。
脑回路莫名跟上叶疏言的大脑,莱昂纳多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想起不太愉快的经历,他垂下眼帘,神情冷淡。
青少年被猥琐案件在世界范围内依旧是居高不下,在美帝猥琐未成年人绝对是要坐牢的。
但往往,被爆出的是少数,更多的是被隐藏在黑暗中,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永远无法被曝光于阳光之下。
“朱迪桠圣诞节有说要回家吗?”虽然不喜欢朱迪桠,对她所做的事也毫无好感,不过叶疏言也没一定和对方来个你死我活,再加上这种事要是真的,朱迪桠无疑是令人同情。
她一定千方百计想要逃脱曾经的生活,而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把“魔鬼”又引诱到她身边,叶疏言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冷血的坏人。
莱昂纳多眼神复杂的看了小姑娘一眼:“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去关心对方圣诞节有没有回家?”
说道这个,叶疏言回过神,拍了拍对方肩膀语重心长:“毕竟整个剧组只有你最受女性欢迎。”
作为唇红齿白,漂亮青年的优秀代表,莱昂纳多从来没辜负他容貌带来的便利,尤其是他对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热爱几乎是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少工作人员会在工作之余找他聊聊天,谈谈情,再约一约酒吧,万一擦出点火花呢。
“你不是有电话吗?打个电话问问。”
“机智哦。”
叶疏言没有记过朱迪桠的电话,不过托大脑的福,即使他没刻意记过,大脑也保存了副本,动作生涩的拿出莱昂纳多的手机,拨通对方电话,然后把电话递了过去,脸上保持微笑:“你来。”
……
朱迪桠挂断电话,她有些惊讶一向和她不熟的莱昂纳多竟然有她电话,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打了过来。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挂断电话,她的表情还是懵懵的状态,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那些对话是不是在做梦。
莱昂纳多啊!那可是莱昂纳多啊!被杂志社争相报道的青年啊!十几岁就提名奥斯卡的男人啊!她心底的震惊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好莱坞就像一座金字塔,等级分明,阶级明显,想要越界除非后台够硬,要么只能不停的抢角色,抢资源,甚至于抢男人……
朱迪桠能够榜上哈维这件事足够她在曾经的姐妹圈吹嘘无数次,许多人都羡慕她,只可惜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哈维并未如她预料般对她产生好感,他变得更疯狂,整个人就像是野兽,随时会暴起,咬住她的脖子,即使她不停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都怪那个该死的服务员!还有那个小女孩!
她迫切的想要离开那个疯子,但倘若离开,她绝不会有那么好的资源了,到时候难道又要为了一个配角不停的辗转剧组,被人欺负?
不,不行!她绝不允许。
挂断电话后,朱迪桠躺在酒店床上,咬着指甲不停的思考对策,如果能够勾搭上莱昂纳多所有的忧虑都会迎刃而解,以莱昂安多接近一线明星的身份,提携女朋友根本不用思考。
资源虽然比不上哈维能给的,但也比她自己打拼来得好。
朱迪桠想了很多,又偷偷拿出存折看了看,自从跟了哈维,她的资产就从可怜的三位数变成了五位数,再过不久可能就会突破六位数,数字的增长让她的心情跟着愉悦起来,心满意足的合上存折,她起身把窗帘拉开,窗户上结着一层淡淡的雪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山。
圣诞节到了,这里的人更多了,低头看去,全是举家旅游的人群,朱迪桠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羡慕,看了几分钟,她又把窗户拉上,任由黑暗吞噬光亮,屋子再一次变得昏暗。
屋内有暖气,烘得人暖和和的,她光着腿坐在沙发上,笔直修长的腿架在沙发扶手上,晃荡着白嫩的腿心情愉悦。
剧组休息,她没地方去,哈维自然不可能带着她社交,所以她独自一人在酒店,要是几周之前,她大概还是跟好几个女人一起挤在双人间里,逼仄的空间,奇怪的香水味,喧嚣的吵闹足以把人逼疯。
而现在,她没事可以看看剧本,看看电视,饿了叫服务员送餐,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也没有人会打搅她睡觉,美好的就像是一场梦。
她伸出手,透过桌上的小灯能够看清自己略有些薄茧的手掌,自从逃家后,即使每天幸亏工作也觉得美好。
这部电影结束后,她还有一场真人秀,哈维这个男人虽然好美色,但是有一点还是相当不错的,就是当他对女人有好感时非常舍得砸钱,珠宝项链随便送,只不过这个男的更喜欢偷的玩,一旦被得手,也就差不多等于分手,朱迪桠万分明白这一点。
“叮咚叮咚”
刚给自己泡了杯热巧克力的朱迪桠疑惑地抬起头。
她刚才没叫餐,这个点也不太可能有人敲她门吧?难道是莱昂纳多?朱迪桠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下,心情有些亢奋。
放下刚泡好的热咖啡,从衣柜里拿出裙子,又扒拉了几下头发,迅速给自己画了个眉毛,涂了个红色显气色,在剧组锻炼出来的速度发挥的淋漓尽致,全部弄好不过三分钟。
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
打开门
脸上惊喜的表情顿时凝结住,眼底酝酿出恐惧。
“妹妹,好久不见。”门外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色苍白,非常的瘦小,看上去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她眯了眯眼,表情愉快的笑了笑。
朱迪桠眼底满是惊恐,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刻印在心底的恐惧让她的四肢仿佛被冰雪冻结,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宽敞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巨大的床,魔鬼每晚都会出现,温柔的亲吻她的脸颊。
随着时间的推移,魔鬼的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她害怕了,她知道这是不行的。
在这个家,她只有姐姐可以依靠。
当她满怀恐惧的告诉姐姐,那位在她心目中一直温柔漂亮的姐姐忽然笑了,抚摸着她的脸,笑的格外温柔:“这样小娅娅就能一直和姐姐在一起了,不好吗?”
不好吗?
不好吗?
不好吗?
那三个字在今后几年成为了挥之不去的魔咒。
她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床上,魔鬼的气息环绕在她身边,腥臭难耐,被魔鬼侵蚀着的记忆喷涌而出。
她记得身体被一点点撕裂,而亲密无间的姐姐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浑然不顾不理会她求助的双手。
从渴望到希望再到绝望。
仅仅是一个晚上,她的人生天翻地覆,亲姐姐把她推入深渊,看着她拼命挣扎,又一次次的把她的手扒开。
无尽的绝望。
“滚……”朱迪桠双臂抱住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再抬头满脸泪水,她怒吼:“滚啊!你给我滚啊!你个魔鬼!”
女人摇摇头,眼神似乎是在看着不听话的孩子:“我是姐姐呀。”
“你是什么姐姐,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给我滚啊!”她仿佛是一头拼命挣扎的野兽,歇斯底里的想要把魔鬼从内心驱散,她以为她已经逃脱了,然而只要看到她们的脸,她被深埋的记忆就像枯草原,立刻被星火点燃。
女人苦恼的看着像个疯子一样的妹妹,眼神慢慢变得严肃,拧着眉,像以前一样训斥道:“不准任性!跟我回家!”
吼叫戛然而止,明明已经一米七,经济早已独立的朱迪桠懦弱的像个孩子,抱着自己的手臂瑟瑟发抖。
眼底布满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