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不清,疼痛的身体也在不停的晃动。林源想努力的睁开眼睛,还没看清环境,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又让他昏死过去。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马叫声。
通往大周边关的小道上,沈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手中的书放下。撩起帘子问道:“张叔,入境了吗?”
“少爷,入境了。”马上那位壮硕的中年大汉回道。
确认车队确实进入大周境内,沈彬舒了一口气,多日来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北境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东躲西藏这事儿实在是太考验他沈大少了。
“少爷,车上那人怎么办?”张吉安的话顿时让刚刚舒了口气的沈彬愁眉苦脸起来,照理说在广袤的北境草原上,这几日自己躲人还来不及,却好死不死在路上碰到这么一位身上有刀伤的人。
北境金帐王庭和大周开战,若是金帐的人还好说,一刀杀了就可,但偏偏这位是大周士卒,看那满是刀剑痕迹的铠甲,表明这位重伤之人在大周军中有些地位。无奈之下,他们这一行人只能带上这位。本就因为躲避王庭军队而行动缓慢的商队队,还要不时照顾这位重伤的病号。如今眼看就要到金沙关了,自己入关后肯定不能长时间逗留,这人倒是个麻烦。
“入关了再说吧。”沈彬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将人扔下不太合适,但入关的话也是个麻烦。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另一边的车上,昏死过去的林源再次苏醒,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耳边传来的马鸣声和车轮声,让林源有些疑惑。吃力的扭头环视了一下环境,一股记忆猛地冲击自己的大脑,
“啊-”咬牙扛过了剧烈的头痛,林源粗喘了几口气,透过晃动的帘子朝外看去。不时闪过的树木和照射进来的阳光,让林源稍稍舒了口气,看来还活着,不是什么天堂地狱。
“咦,醒了!我这就告诉少爷去。”车旁的马上,一位年轻的骑手听到马车的动静,看了过来,见林源睁眼,兴奋地说道。轻夹胯下的马朝前走去。
“禀报少爷,后面马车上那人醒了。”沈彬听到后只回了声知道了,便不再理会,那人看来刚醒,自己待会儿再去看看。
林源脑子有些发蒙,轻轻动了动脑袋,吃力抬起自己的那双惨白的手仔细端详起来。片刻后向车内传来一阵大笑,突然传来的笑声将车旁的人吓了一跳,年轻人疑惑道:“这人疯了吗?”
虽有些不可思议,但林源还是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尤其是刚刚双腿那清晰的痛觉,简直让他欣喜若狂,强忍着疼痛,林源小心的动了动脚,那痛觉让他喜上眉梢。自己总算要结束那十几年的床上生涯了。
十一年的卧床生涯,林源几乎是在书和网络上度过的,自己虽然在父母面前没心没肺,但谁能知道自己从一个健康的人到卧床不起的内心有多痛苦。十一年的内心煎熬让他不停地幻想,有朝一日能够恢复原来的样子。现在想来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未必全是坏事,起码现在给了自己一具完美的身体,即使身上有不少刀伤,但那又如何?
车队还在赶往大周北境最北端的金沙关,作为大周嵌入北境的边关之一,金沙关是少有的北伐开始后没有大战的地方,背靠大山,直面平原,虽利于骑兵突击,但金帐王庭素来不善攻城作战,硬啃金沙关只能徒增尸首,且大战开始后,这里一直是大周骑兵轮战修养之地。有重兵把守。所以进入金沙关辐射的范围内后,沈彬的车队在没遇到过突然袭击。这几日赶路也颇为顺心。
昨天,在通过和沈家大少爷沈彬的交谈中,结合这具身体那残留的断断续续记忆,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自己占据的这身体原名也叫林源,京城人氏,家中还有个姐姐,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自己十年前从京中逃出,入伍作战,如今也算一名军中小小的校尉。
“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这么小就跑出来,当真是不惜命。不过若他不出来,我也成不了现在这样,当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定律。”林源感叹了一下。“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日后家中供养,皆有我一力承担。你且安心去吧。”清风拂过,似是在回应他。
连日的休息和治疗,让林源的身体有了不小的恢复,虽然不至于小跑,但也可以自己慢慢站起来了。想着这几日交谈的内容,林源知道,自己在金沙关便要和沈彬等人分开了。
大周与金帐王庭开战突然,往日那商业嗅觉敏感的商人仿佛失灵了一般,即使有那么些蛛丝马迹也让不少人忽略了,大周不是没和金帐王庭交过战,但多是稍触即散,像这样打了将近一年,有些年月没见过了。从入北境到开战,不过隔了一月而已。这让不少商队遭遇面顶之灾,埋骨他乡。
北境被困了不少想沈彬这样的商队,但幸运的却没多少。虽说往日也有不少被劫的商队,都说北境部族蛮夷一群,有什么抢什么。只要碰上很少有幸免的,往日只要交出货物便可活命,但这次碰上却是十死无生。家都被抄了,你还指望一群本就不怎么讲理的人和你讲放人?好在沈家老太爷有先见之名,入北境做买卖,宁可少带货物,也不能少带武师。
马车上那刀劈斧砍的痕迹和弓箭穿透而过的痕迹,向林源展示了沈彬这一路的胆战心惊,拼杀之间,好似忘记了疲劳,但林源清楚,他们全凭这归家这个信念支撑到现在。或是已经入境,多日来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车队也没了几日前的沉闷,甚至有人哼起了民谣。
这个时空不同于自己所熟知的历史,有相似之处,却又大不同。识汉字,写汉字。有四书五经,有儒家圣人,似乎除了朝代更迭走偏之外,其他没什么大的变化。
这或是最好的现状,也是最坏的现状,没有经验可循,自己又不是位面之子,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但凡将人当傻子看,恐怕下一刻就会被人弄死。林源从未怀疑过古人的智慧,自己前世的史书资料告诫自己,若论权谋,几千年的历史各种阴谋阳谋看的自己眼花缭乱,除了感叹古人之强大,只能庆幸,自己这种小白若是在那种环境之下怕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自己才年方二十,实在是舍不得自己这大好年华。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小看其他人。
想到这里,林源这才想起自己眼下当务之急是脱离戍边军队,若不然再来场大战,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会交代出去。想着未来的规划,伴着车队不知名的歌谣,林源靠着马车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