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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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的一段时间,确切地说,从这之后一直到分手的前夕,苏慕一直觉得凌枫就是这样的人。在出现错误的当时,他或许可能会有那么一点觉得这件事他是做错了的,但一旦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会立刻转变态度,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苏慕的身上,态度差到犯错的那个人就好像是苏慕一样。他从来不肯去面对自己的问题,哪怕他明知道他错了,也会错的理直气壮,用那种完全不符合正常逻辑的逻辑去抵制苏慕所说的一切。或许他这样做,会给自己寻找到一种胜利的快感,看到苏慕被他气到说不出来话,除了哭只能哭的时候,他会觉得很开心,或许还有一种成就感。但事实上,在苏慕的心里,他越这样做,她就离他越远,而他也就越来越无可救药。

苏慕始终都不明白,凌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为什么想要去这样做。她一开始还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觉得是自己的纵容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但后来她又觉得,给凌枫树立正确的三观又不是她的责任,她是在找男朋友,又不是在找儿子,凭什么她在这段感情里面得不到爱情不说,还要像妈妈一样去照顾这种不能左右自己情绪的小孩子?

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不是吗?她也需要照顾的不是吗?她去照顾他的想法了,那谁来照顾她的心情呢?

每每到这种时候,苏慕的朋友有一大部分人就会来提醒他,这些事情都是她自找的,如果最开始她可以忍得住诱惑,不去接受比她小九岁的凌枫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样子了。她明明知道,他什么都给不了,还答应他,这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苏慕从来没有否认过,这里有她自己的错误。她明知道凌枫年纪小会不懂事,还要选择他,她自己本身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这份风险她可以去承担,但是她没有想到,凌枫不仅是不成熟,不会照顾人,在其他方面竟然也会有这么恶劣的表现。

再过分再难听的话,苏慕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因为说出这些就已经够让她丢面子了,再说出来,就算这些是凌枫的错误,她也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或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深刻的明白,为什么会有“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苏慕是没有办法如此坦诚地把所有的问题都暴露出来的,因为说出了这些,就相当于在不停地证明,她的眼光有问题,思想有问题,选择有问题,她所有所做过的决定都有问题。

这一点她和凌枫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凌枫是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他会去掩饰,会去狡辩,会想要把所有的错误都从自己身上推出去。而苏慕呢,虽然同样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但是除了凌枫这件事情之外,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尽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去犯任何错误,如果一不小心犯了错,也要十倍百倍地想要去弥补。

苏慕不知道这是不是成熟和幼稚之间的差距,但是她知道她和凌枫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凌枫用一辈子的时间都追不过来,她只会走得比他越来越远,而凌枫或许还会有几年的时间,都停留在原地,不能向前。

说起遗憾的话,当然也是有的,在这段不圆满的感情当中,遗憾有的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这次两个人,原本以为会在苏慕回去之后,开始快快乐乐的生活,却没有想到,走的时候,苏慕竟然会是哭着踏上了火车,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是不是要分手的事情。

哭着回家这件事情,在苏慕的身上只发生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是苏慕第一次以助理的身份参加线下漫展活动的时候。在活动结束,她眼看着她喜欢的那个歌手转身离开车站,逐渐消失在人群里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以为那个转身就是一辈子再也不见的证明,毕竟能让她冲动的或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下一次能不能见到,完全就是未知数。而第二次,就是在这个时候。

就在苏慕坐上火车以后,她就已经开始构想着要怎么和凌枫说分手了。她可以大度,可以包容,去原谅凌枫犯错误一次、两次,但在她看来,原则性的错误有过一次两次就已经是极限了,可是凌枫完全没有改过的意识,还在不停的挑战她的底线,甚至态度还是如此的恶劣。他没有任何一点的改变,也不曾为他做过的这些事情,觉得伤害了她而觉得愧疚。这就是他的性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盖棺定论的性格了。既然他改不了,也不想为了什么去改,那就这样直接分手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更谈不上什么值不值得。

等到苏慕乘坐的列车出发之后,凌枫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苏慕看着信息里她熟悉的语气,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痛。而这种痛感真实,深刻的体现在了她的身体上,连每一丝肌肉都感觉到那种被刀割般的痛楚,以至于她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根本就控制不住。她的脑海里一直不停的回想着,最开始和凌枫在一起时两个人过的甜蜜的日子。而想着想着,她才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凌枫营造给她的假象。

后来苏慕曾经对凌枫说过,千万不要丢她一个人,因为凌枫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足够给她想象空间,她可以在冷静的时候从头到尾的想一遍这些问题,然后把被掩盖的那些真相,真真实实地摆在自己的面前。而这些事情一看清,她对他的感情,也就彻底消散了。

很不幸的是,凌枫还是选择了冷静。

路上苏慕几乎哭了一路,一直在他旁边坐着的男士出于礼貌,递给过她几次纸巾。不过苏慕都是婉言谢绝了他,于是就在马上要下车了的时候,那男人终于开口劝苏慕道:

“姑娘,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猜应该是和感情有关。我也没有什么经验,你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一个男孩子,他要是爱你的话,真的舍不得让你这样哭的,能让你哭成这样的人,多半不爱你。真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个男人让女人哭了,那就是他的不对。所以我还是劝你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不要太过认真。”

“那如果他说,他厌烦我是因为我总哭呢?”

被人劝分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苏慕都没有理过,如果不是因为在现在这种环境下的话,今天这种情况她也不想理。可是她真的太想知道凌枫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一问又只会吵架,所以当这个男人突然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实在是没忍住,就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那男人一听苏慕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立刻冷笑了一声,对苏慕说道:

“这可真是个笑话,觉得你能哭,那他为什么不想想,你为什么会哭?你为他哭了那么多次,他不止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现在还觉得是你的问题,这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吧!”

“是啊,是很可笑吧,最可笑的是,他真的没爱过我……”

说完这句话,苏慕的眼泪就又开始不停的往下落了下来,这男人发现情况好像并没有得到好转之后,立刻又接话道:

“爱不爱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你的资格,这都是你们自己感受的,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道,爱情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唯一纽带,和一个人相处的时候觉得舒服,才可以在一起生活,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那还有其他人在等你呢。”

他说这个道理苏慕怎么可能不懂呢?从初中到现在,追求她的人真的不在少数了,没有一百也有个七八十。所以她怎么会不知道有人更爱她呢?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了,放弃很简单,想要结束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苏慕可以放弃凌枫,可以选择不和他在一起了,但是她要怎么做,才能结束她对他的感情呢?

这个问题苏慕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她很想知道,自己要怎么我才能狠下心,去脱离开凌枫,开始重新的生活。可是这个问题光靠她自己是根本就想不明白的,于是她又很想去找人帮她分析分析给她提出一点意见,哪怕就只是陪陪她也好。可是当他看见列表里的这些联系人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找谁去说。

如果是其他问题的话,未央和乐多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几乎所有的事情,苏慕都是找她们两个人商量的,但是只要一扯到凌枫,她就很难开口,去和她们两个说这些事情。

这并不是他们两个存在什么问题,而是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过偏向于苏慕了,所以无论出现什么问题,她们两个第一个考虑的都是苏慕的感受,这样的话她们是都看不到苏慕的错误的,也就肯定不可能完全正确的去看待这件事情。

苏慕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冷静分析错误的人,这样的话才能保证这件事情有它的公平在里面,而不是彻底的偏向某一个人。虽然感情是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所言的,但是当错误存在的时候,这种公平就显得尤为重要。

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既然这样的话,苏慕必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提醒她,有些东西她看得太重要了,而有些东西又是她太不在乎的。

然而自从那一次吵架,凌枫把他看不惯的所有的联系人都删除掉,又清空了她的好友列表之后,苏慕几乎已经找不到人能去和她聊天了。当然,她曾经的那些所谓的“人生导师”还在,但是苏牧也十分了解这些人精,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帮助她分析这些事情。而且说实话这些老年人要比他们这些小年轻的更加八卦,只不过是他们八卦的都是邻里间的事情。

而这种事情,往往是最恐怖的。因为所谓的流言蜚语就是有这些人,口口相传造成的。

苏慕可不想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一种谈资,尽管现在其实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了,那她也是不想再给他们增添其他更多的东西,让他们去乱嚼舌根了。现在她和凌枫在一起的事情,在他们那里都已经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了,要是他再找个人去倾诉自己的近况的话,那估计他们人传人的速度,很快他们就可以合成一本故事书了。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苏慕身边除了这些人,就没有能够帮她正确又冷静地去分析这些事情的人了。而他们又不能用的话,松木就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让她一瞬间就觉得,和凌枫在一起相处实在是太困难了。她自己要承受很多东西不说,凌枫还不能帮他承担,她甚至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这显得未免有些太可怜了一点。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人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或许这段时间以来她所受的痛苦,就是他为这段感情付出的代价吧。

那么凌枫呢,他做错了选择,得到的痛苦又是什么呢?难道就仅仅是失去她吗?而且她很想知道的是,失去了她,凌枫就真的很难过吗?难道不是因为失去了她,凌枫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然后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吗?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所以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明明两个人都犯了错误,而错误的后果就只是苏慕一个人去承担,这样对苏慕来说,公平吗?

难道最先来招惹苏慕的,不是凌枫吗?那为什么要苏慕去承担这个后果呢?

就因为她年纪更大,应该更成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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