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苏慕对自己十分抠门，比如在买衣服或者是消耗品上，她都是能省则省，肯定挑便宜的买，甚至有的时候能走路的话，她连公交都不会选择去坐，所以在这方面，苏慕还真就省下来了不少钱。不过或许是因为没有后顾之忧的缘故，比如她没有孩子要养，爸妈的工资也都比她高，嫁妆和房子都不用愁，所以节省下来的钱，苏慕除了攒了一部分之外，剩下的都用在了平常吃喝以及自己的喜好上面。

她一直觉得应该大部分的人都和她一样，会为自己的某种喜好和某种目的去存钱，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苏慕觉得完全没有在吃喝上为难自己的必要。虽然有可能会花一些冤枉钱，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改了就好，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上，像凌枫一样如此节约。而且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出去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哪道菜比其他家的价格贵就不点，完全都是凭自己的需要去点单，那为什么明明这个时候可以买的，也可以承担得起这个费用，却因为太贵而控制自己的需要呢？

这一点真的很奇怪啊……

当然，苏慕心里是这样想的没错，只不过她并没有和凌枫说出她的真实想法。一是因为她不想在这样的人群当中和凌枫吵架，二是她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影响他们对长城的回忆。

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门了，而出门的次数越多，苏慕就发现凌枫的改变就越多。有的时候苏慕会尝试着让自己放下这些发现，试图让自己变得大度一点，宽容一点，不要去追究那么多，但有的时候一想到她的大度和宽容只会让凌枫忽略这个问题，然后变本加厉，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在这种时候，凌枫有的时候会选择安静地听她说，然后承认自己的错误。可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会理不直气也壮地和苏慕争论，然后试图把矛头都转向苏慕，最后无论怎样，都会先逼着苏慕去向他服软。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样做，无论做的有多过分，苏慕都会服软。

哪怕他是真真切切地伤害了苏慕，让她觉得痛不欲生，她最后也还是会选择妥协。

这是他在这无数次的争执之中获得的经验，无一例外。

以前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苏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事情本身，只想去说这件事情是对是错，从来没有想过，会让她和凌枫产生分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而到后来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真的习惯了，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坚持的了，所以她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凌枫这个人身上。她开始试图去从凌枫的身上寻找问题的本源，不过却并不是为了改变些什么，就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结果而已。

凌枫从来没有注意过他自己的转变，不过对苏慕前后发生的变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始终觉得，是因为苏慕在爱情里变得越来越贪心，才会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变成这个样子。他厌倦了苏慕总是在不停地说他错，也厌倦了苏慕总是以一种被害者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眼前，去哭诉她受到的那些伤害。他觉得这些事情都是爱情里必然会经历的，苏慕接受不了是她自己的问题，承受不住也是她的承受能力太差，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做了和其他男人一样会做的事情，比如这个世界上会在谈恋爱的过程当中和别的女人保持暧昧是很多男人都会做的事情，而男人本来就很粗心，不会照顾女朋友的感受，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肯定会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吵架，肯定也会有忽略对方的时候，为什么苏慕这么大的年纪了，明明应该很理解这些事情了，却总是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不能对他多一些宽容和体谅呢？他和以前相比，真的已经对她很好了，为什么苏慕就不知道满足，总是要强迫他去做那些事情呢？都已经非常明确的知道他做不到也不想去做了，说出来的承诺也都是敷衍而已，怎么她就还是要揪着这些问题不放呢？

他也没有像她一样要求她什么啊，就只是想要她听话而已，听话有那么难吗？或许她听话了自己在完全她那些要求的时候也可能变得积极主动一点，怎么她就还是要无理取闹呢？不是一直在说已经很体谅他了吗，那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去容忍一下这些，他们两个人都会好过的不是吗？动不动就说分手，总是用分手来要挟他，可是时候又总是自己妥协，一遍一遍又想和好，那都一样是和好的结果，争论那些事情，非要说他不对，有什么意义啊？错了又怎么样，错了也道过歉了啊，非要闹这么一出，哭得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样，谁会愿意听啊。这样的话，就算是知道自己错了，听着她哭，也不想承认错误啊。

谁也不愿意每天和自己女朋友一打电话就听到她哭啊，更不愿意一接电话就听到她说他的不好啊，就算是真的不好，看在两个人这么久的感情上，就不能忍忍吗？总是当面指出来，这感觉真的很烦啊。谁会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啊，再说了，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想法特别，所以才觉得他这样做是错误啊，为什么一定要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大家都有问题，那为什么就一定要他先道歉，就算事情最开始的起因是他，那他不是也有尝试过改变吗，是她自己翻不过去这页，总是用这些问题为难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又不是没改，就算之后偶尔又犯了那么几次相同的错误又怎么样啊，又不是一直在犯，道了歉改了不就好了吗？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明明对待别人都很温柔的啊，连陌生人也可以毫无保留的付出，可以原谅他们的错误，那怎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呢？

总是要讲理、讲理、讲理，可是他真的觉得她的道理都是错的啊。她还不停地要他接受她的那些道理，真是笑了，就她的道理是道理吗？年纪那么大了，经历了那么多，也没见她多成熟一点，处理事情还是那么冲动和任性，那她为什么就不能尝试接受他的道理呢？接受他的理论对她来说有那么难吗？谁说年纪小就真的不懂事啊，明明认识他的其他人都觉得他很温柔很体贴也很会照顾人啊，怎么就她感觉不到呢？那她感觉不到，难道就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吗？就算是他做的不好，那不也只是对她不好，她就不会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只对她不好呢？

真是服了，就只会不停地说他的问题，她也有问题的好吗？说他推卸责任，那她就没有推卸责任吗？

……

看，要说抱怨，其实凌枫也有很多的抱怨，只不过凌枫从来就没有具体的和苏慕说过而已，因为吵架的时候他总想要苏慕认错，直接就会忽略掉这件事情，而平常的时候又觉得说这些一定会吵架，他最讨厌的就是吵架了，也最不喜欢听苏慕唠叨他又犯了什么错，所以他就只是把这件事情都埋藏进了心里。

但苏慕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当然不是，当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之后，她就已经不会去在意凌枫对她的感情是怎样的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他这个人身上来，就好像把他当成了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去试图结合他的生长环境来剖析他性格的形成。

对于专业的人来说，苏慕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儿戏了，但是苏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有想过再重新去学她感兴趣的心理学，然后试图去弄清楚，凌枫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苏慕肯保持理智的话，她就会知道，就算是精通心理学，她也不可能知道凌枫的想法，因为心理学不是读心术，它是科学，是不存在任何感情的，她这样想本身就是个错误。但是对苏慕来说，这一路走来，她真的已经犯过太多错误了，她为了想要缓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算过命、对过星盘、请过各种各样的桃花符，买过无数可以增加爱情运势的小玩意儿，等到这些都做过之后，她现在对于对错这种事情真的已经不是很在乎了，她只想知道答案，想找到凌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答案，而与此同时，她也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还想和凌枫在一起。

这才是横亘在她心里最大的问题。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一遍一遍地妥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病，明明自己和凌枫在一起那么辛苦，明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拿着刀在一寸一寸地割着她的心，他却还理直气壮地看着痛不欲生，自己却还不想放手，仍然心存幻想，试图让他清醒过来，重新好好爱她。这简直是就自作孽不可活的完美写照，如果把她换成是她的朋友，那她宁可把这样的自己关起来，让她永远都见不了天日，也不想她这样糟蹋自己。

值得吗？

苏慕用了很长的时间都没弄明白这件事情，但哪怕一次一次碰壁，一次比一次受得伤害更深，她都一直没有放弃，就只是想要找出个原因和结果。

而长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在后来苏慕才发觉，其实已经为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埋下伏笔了，只是那时候她的注意力还并没有改变，所以没有发现而已。

尽管之前有改过爬长城的经历，但是因为她上次来的那个时候也不是什么旅游旺季，再加上来得也早，还碰上了好多在长城山晨练后下来的人，所以一路上人都很少，还有机会拍个照，站在原地歇一会儿聊会儿天。但是这一次正好赶上清明节假期，来玩的人属实不少，以至于一路上虽然没有发展到人挤人的地步，但是也还是一波赶着一波，等到快要爬到最高点的时候，就只能是随着人群一点一点挪动了。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饿了，再加上体力消耗太大的缘故，凌枫就有了想要回去的想法。苏慕做事情向来都不想半途而废，只是她不想凌枫硬撑，再加上后面确实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爬，有的地方也很陡，到那时候再想要原路返回基本就不可能了，所以为了不让凌枫在那个时候后悔，在心里埋怨她的坚持，苏慕只得选择同意凌枫的想法，按照原路返回。

这一来二去的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排队等车回到市里，凌枫早就已经饿得胃开始隐隐作痛了。两个人找了之前想吃的饭店，把早餐、午餐兼下午茶全部解决完之后，凌枫就提出回酒店。

原本在苏慕的计划里，这个时间两个人应该才刚刚从长城上下来，然后找地方吃饭，吃完饭之后再去其他商场之类的逛逛，可是现在这样一弄，所有的计划全部都被改变了，苏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应该把逛街的想法说出来。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凌枫已经带她到了能够回去的地铁上，无奈之下，她就只能选择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苏慕也知道，自己不喜欢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总是希望对方能够不用她说就能先想到她想要什么的这种期望是完全错误的，因为没有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能够真的如此了解她，并且想为她付出。可是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放弃、能不能改变又是一说。而对于苏慕，或许这样做梦不去接触现实，总归是好的。

因为至少梦里的一切都是完整的，至少对未来有所期待，总比妥协这样委屈的现实要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