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以后沫儿若是带着那把剑离开,即便是穿梭于人群,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这对于沫儿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情,盛之音看了一眼沫儿,心下里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按道理来说,沫儿陪着她一起长大,对于沫儿的感情,应该是要比莫殇还要重一些的。
但是或许亲情与爱情向来都不是一回事,在盛之音的心里,对于莫殇的执念已经差不多消失了。
可是对于沫儿,虽说还有许多的愧疚之心,但是即便如此,但她也确实已经失去了存留于世的勇气。
活着这件事情,让她觉得无比的厌烦,就好像此时此刻,每一次有人来偷这把剑的时候,其实她的内心是无比激动的。
杀人嗜血,让她有一些上瘾,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事到如今,盛之音这才发现,她越发越看不懂她自己了。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她自己最初的样子,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的也都是莫殇和静姝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
沫儿仿佛还不想放弃,拉着盛之音的手,弱弱的说道:“小姐,要不然……我们走吧。
那把剑也别管了,我们离开千门盛世,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可以吗?”
听了这话,盛之音却立刻摇着头说道:“不行。”
她语气十分坚决且严肃的看着沫儿,随即这才又继续说道:“这把剑里封存着莫殇和静姝的内丹。
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它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况且……”
盛之音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落寞的说道:“此剑邪气极重,若是任由它如此下去,怕是将有一日,后患无穷。”
沫儿并不在意这许多,她在意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盛之音。
但是此时盛之音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她自然也是知道,不管再多说多少,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既然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已经劝不住盛之音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说什么了。
只见她极其认真的对着盛之音磕了一个响头,起身看着盛之音说道:“沫儿即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定然会护住这把剑的。
不管怎样,这把剑沫儿都不会让它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去的。”
听了这话,盛之音这才颇为欣慰的看着沫儿,良久这才抿着唇说道:“好。”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两个人却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之后,沫儿离开了盛之音的房间,起初她只是守在房门外,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盛之音。
而此时的盛之音则已经换上了一套艳丽的长裙,这是她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十里红妆嫁给莫殇时做的嫁衣。
她看着铜镜里略感陌生的自己,忍不住痴笑了起来。
无数次,哪怕是梦里,她也幻想着自己穿上这身火红的嫁衣,幸福的样子。
可是事实却总是不尽如人意,她终究是什么也没能留住。
只见她缓缓起身,走到了一旁的石门边上。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石门,走了进去。
踏进石室以后,她便觉得有些释然了,她这一生,悲哀,也被爱困着而爱而不得。
当她来到铸剑炉的时候,看着里边的烈火,还有那把被烧的通红的长剑。
闭上眼睛,甚至还可以听到那些亡灵在呼喊,在咆哮,在求救……
她笑了笑,缓步走上了台阶,立在铸剑炉的边缘,看着熊熊烈火。
火光映衬着她的脸颊有些红润,一刹那,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便已经坠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火花被溅的飞起,四周围的烈焰很快就将盛之音裹挟了进去。
门外的沫儿流下了泪水,因为只有盛之音不在了,门边的结界才会消失。
她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伸手轻轻的推开。
提步走了进去,随后便再次将房门给关上了,她缓步走到那个石门边上,发现结界还在。
是呀,可不是还在嘛,盛之音设的这道结界要十二天以后才会消失。
她也是怕这期间会有人再闯进来罢了,沫儿抿着唇盯着那道石门,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十几天里,千门盛世彻底变了天,内乱频起,妖族也将仙门重创的溃不成军。
几大仙门的宗主几乎都命丧黄泉,仙门大乱,处处尸横遍野。
而妖族此时也是伤兵不断,虽重创了仙门,可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这期间,也有人曾试图来过盛之音的院子,可多数也都碍于盛之音的威严而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就有一少部分人,希望盛之音出面,将那把已经炼制好的剑给拿出来,以求大败妖族。
沫儿都学着盛之音说话的语气,将那些人给挡了回去。
十二天以后,沫儿打开了那扇石门,将盛之音炼制的那把剑从铸剑炉里取了出来。
又通过盛之音房间里的另一个通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千门盛世。
她先是听从了盛之音的嘱咐,暂时寻了一个不起眼的村落安顿了下来。
这个村子坐落于一处雪山的脚下,离千门盛世不远也不近。
按盛之音的话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一定是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这里安顿下来,沫儿自己也是仔细的考究过得,首先这里离千门盛世不远,那些妖族的人不会轻易踏足这里。
其次,即便千门盛世的人发觉盛之音突然消失,即便是找,怕是也想不到她带着这把剑藏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无论如何,沫儿自己是这么想的,至于那些人是不是和她同一个想法,沫儿自然也不能肯定。
她先是将那把剑放在一个剑盒里,藏在了院子里那口井旁边的一颗大榕树的底下。
她当初看了这房子,便看中了这颗大榕树。
若是藏东西定然是个好地方,只见这颗大榕树,约摸着得有两个人人环环那么粗。
脚底下的树根甚至都已经供出了地面,有很大很粗的一部分都在土地上头。
白天她不敢挖地,只能等到夜里,她先是寻了一个最粗最密集的树根区域,沿着树根底部开始开始往下挖。
挖了差不多到腿弯以上那么深,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把剑埋了进去。
之后,她又小心翼翼的将土全部都埋了回去。
然后这才又将她从别处扫来的落叶全部都盖在了上头,加上夜里竟然还下了一场小雪,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沫儿发现,整个院子竟然都被白雪覆盖住了,那颗大榕树底下也被覆盖住了,完全看不出来有被挖过的痕迹。
她又在这里等了几天,直到冰雪融化,那颗树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以后,她这才又悄悄地顺着原来的通道返回到了千门盛世。
在盛之音房间的院子里有一个占地颇大的池塘,池塘里养了许多的金鱼,还有荷花。
只是现如今恰好是隆冬时节,荷花倒是看不到了。
沫儿也是颇为奇怪,竟然过去了这么久了,整个千门盛世,甚至于其她仙门世家,竟然都没有发现盛之音不见了这件事情。
以她的想法,外头现如今没有什么动静,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说不定人家守株待兔?只是她转而又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这个密道只有她和盛之音知道,说不定也是因为其他人不知道这个密道存在的原因也差不多。
沫儿一路上急匆匆的穿梭于那些密道之中,最终停在了那扇石门面前。
她不敢急匆匆的轻易就推开石门,毕竟如此做来略微显得有些鲁莽了。
她先是趴在石门上静静地听了外头的声音,待确定石门的那边确实是十分的安静以后。
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石门给推开了,房间里果然没有人。
只是此时,整个千门盛世也安静的离谱,这和她离开之前完全不同。
即便是不大聪明的她,此时也意识到了极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于谨慎,她还是极为小心的在房间里藏了一段时间以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
但是当她踏出房间的那一刹那,这才发现整个千门盛世竟然完全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十分豪华的亭台楼阁,此时竟然已经被砸的不成了模样。
沫儿愣了愣,他不过才离开了几天而已,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只这么几天的功夫。
原本繁华的仙门之首,千门盛世竟然就已经破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她握紧了拳头,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她是已经意识到了。
她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没有人会顾及千门盛世的。
盛之音为千门盛世所立下的威严声誉,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她咬着唇畔,缓缓的走到那处池塘边上,然后悄悄地打开了机关,霎时间,整个池塘的表面开始震荡了起来。
不多时,在她所站的扶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石门。
那石门此刻自动打开了,沫儿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石门自动关闭,她顺着略微有些昏暗的石道往里走去。
最终停在了一处冰台边上,那个冰台上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冰盒子,她缓缓走过去,抿着唇将里头的孩子抱了出来。
那孩子此时紧闭双眼,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沫儿转身抱着孩子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顺着原来的那条密道,再次离开了千门盛世,夜里这才悄悄地回了她的小茅屋。
他自己想着这里可能已经不大安全了,可以挣连夜盘算着待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就离开。
那孩子一直十分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那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睡着了之后十分乖巧的样子。
却殊不知,其实是因为盛之音故意让孩子如此的。
她将那个孩子身上下了咒术,如果不是她亲自解开的话,怕是要等上几百年才会苏醒了。
沫儿左右挣扎着,考量着要不要把那把剑再扒出来一起带走。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若是带着一把剑,又带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实在是太过惹眼了。
便想着暂时带着孩子离开,后又觉得,如果她离开了,这个院子便空下来了。
没有人看着,怕是也会不妥,思来想去,最终沫儿还是决定晚一些再离开。
孩子一直沉睡,她几乎只需要将他放在房间里,便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期间,她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农妇的模样,对外则声称自己是逃难来到这里的外地人。
加上她带着一个孩子,自然也就没人怀疑过她了。
仙妖大战逐渐平息了下来,妖族最终退出了人族,人族开始重新振奋。
仙门百家所剩无几,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盛之音其实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所有人的默契使然……
还是大家都有意避讳,总之,盛之音这个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竟慢慢的消失在了大家的脑海里。
那场仙妖大战,留下来的人原本就不多,大多数在数百年的时间洪流中,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期间沫儿一直留在这里,与世无争的,倒也再没有人打扰过她。
只是她不敢轻易让旁人来她家里,也不敢轻易去别人家里。
说到底,谁家的孩子也不可能一直不长大,不哭也不闹,仿佛根本就没有孩子似的啊!
好在这里的人淳朴,沫儿只是对外声称这孩子病了,便将此事蒙混过去了。
当然,几百年来,这个原本就不大的村子里的普通人都是换了一波又一波。
直到有一日,一个中年男子无意中的经过这里时,察觉到了那孩子身上的咒术。
走了进来,沫儿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看到剑修打扮的那个中年男子,瞬间就慌了神。
那男子见她如此,本以为是自己的唐突吓到了这人。
便好声好气的想要解释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男子的身后竟出现了大量且不明身份的黑衣男子。
他们个个蒙着面纱,显然是冲着这个男子而来。
沫儿吓得往后缩了缩,退到了房门口,有些慌乱的看了看身后。
双方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就打了起来,显然那个剑修的修为不低,即便是以一对几个,也不显慌乱。
双方打的那也是火热的很,几次都坎在了那颗大榕树上,惹得沫儿一边担忧那颗大榕树,还要一边担忧身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