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焕卿在齐景钦还算精心的照顾下,也慢慢恢复了意识,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丛林里,头顶参天大树,高不可攀,遮天蔽日,只有几缕阳光从树木丛中穿林而过,才让人得知现在已是白天。
齐景钦这时已经去河边装水了,梁焕卿倚靠在树干上坐着,身子不得动弹。
梁焕卿此时还不知是谁救了她,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她只记得她被温石浩用羽箭刺穿肩膀,为了逃命,她从高若千丈的瀑布悬崖上跳下来,顺着水流一直飘到了这里,她对于往后的一切都没了记忆,也不知过去了几天,不知魏深和瑞兰姐姐逃回去了吗,父亲和兄长一定担心坏了。
梁焕卿坐在树下,看着眼前那堆即将熄灭的火堆,低头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疑惑到底是谁救了她。
齐景钦从她身后回来,梁焕卿一声剧烈的咳嗽惊得齐景钦将水泼了一地,身后出现的动静引起了梁焕卿的注意,她艰难的转过身看去。
二人四目相对,只过一刻,却仿若岁月流长了千年那么久。
梁焕卿看到是齐景钦时,她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救自己的会是齐景钦。
她微微张了张嘴,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出事的,看着他满身是血的亵衣,想问问他疼不疼。
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眶中溢出两行热泪。
齐景钦连忙跑到她跟前蹲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梁焕卿一边哭一边摇头,她好疼,她好害怕,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掉了,可没成想,是齐景钦救了她。
梁焕卿不顾肩膀剧烈的疼痛,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此时她也将身份尊卑放在脑后,扑入齐景钦的怀里。
齐景钦微微一愣,双手慢慢拥住梁焕卿,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梁焕卿哭的喘不过气来,齐景钦这时才难得展开笑颜,说道:“哭什么,我们死里逃生,是好事。别哭了。”
“齐…王爷,我好害怕…”梁焕卿躲在他怀里嘤嘤的哭着,昨天傲娇逞强的梁焕卿早已经不见了。
齐景钦抱着她好好安慰了一番后,梁焕卿止住了哭泣,她抹干眼泪,说道:“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还能活着。”
齐景钦摸了摸她的头,无力的牵扯嘴角,笑道:“吉人自有天相。”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呀?”梁焕卿慢慢松开齐景钦,靠在树干上轻轻喘着气,问道。
齐景钦扶着梁焕卿靠在树干上后,自己也在梁焕卿身边坐下,抬头看着头顶茂密的树林,说道:“本王昨日下早朝后奉命视察上京安防,与京兆府尹傅元大人一同在城墙上巡视,后来看到魏深他们骑着马急匆匆的往上京城赶来。”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梁焕卿,梁焕卿注视着他,嘴唇惨白,面色略显疲倦,可依旧强撑着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齐景钦自嘲的低头笑了笑,这时候的他觉得特别无力,山林这么密,定是荒无人烟的荒林,二人又身受重伤,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只能等死,可他却还有心情和梁焕卿谈天说地。
梁焕卿一直看着他。
齐景钦便继续说道:“后来本王走下城墙,追问一番后便往这里赶来了。到了地方才发现,林中大火,树木几乎都被烧毁,我凭着直觉到了悬崖瀑布,那贼人被压在树下奄奄一息,是他告诉我你跳了下去。”
“所以王爷也跳下来了?”梁焕卿有一些惊讶。
齐景钦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中除了疲倦之外,又满是温情,在梁焕卿眼里,他的眼眸中藏着千山万水,和掠不尽的春暖花开,是世间最温柔的眼神了。
齐景钦没有说话,梁焕卿权当他是不好意思,便也没再多问,可心里确实暖洋洋的。
此时的梁焕卿头疼脑热,身子虚弱至极,稍不注意就要睡过去,齐景钦担心她因此一睡不醒,便想着要赶紧回上京找太医救治。
梁焕卿将被齐景钦解开的外衣穿戴好后,齐景钦扶她起身,可梁焕卿失血过多,又太长时间没有进食,再加上泡在水中太久脑袋有一些发热,刚站起来一会儿便体力不支腿软的要摔倒。
齐景钦不想再继续在丛林中耽搁了,他不在上京的这两天,还不知道齐景炀和陆高鸿会闹出点什么事来,他实在放心不下。
没办法,齐景钦背对着梁焕卿在她跟前伏低自己的身子,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上来。”
齐景钦将背部完全展示在梁焕卿眼前,她看见他身后斑驳的伤口,手指不由得抚摸上去,心下有些心疼,她问道:“这是你为了救我弄得吗?”
其实齐景钦对这些不深的伤口已然没了多大知觉,可梁焕卿的手摸上来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点疼痛,他不想回答她这么多问题,但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
他说道:“快上来吧,本王带你回上京。”
梁焕卿眼眶微微湿润,慢慢的趴在齐景钦的背上,看着这个为自己豁出性命的男人,心里满是温暖。
她这下才明白了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凄美的爱情故事。
齐景炀听陆高鸿的嘱咐,派人去打探齐景钦的下落。
另一边,梁寂派人将公主齐望舒送回皇宫。
因身负国家重任,便将搜寻梁焕卿的任务交给了赵钊负责,魏深在得到了医官的治疗后,不多做休息,也请求戴罪立功,与赵钊一同前去事发地搜寻梁焕卿。
棹棋和司南屏派人暗自跟踪从东宫出来的探子,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散布齐景钦已死的谣言,散布谣言的人说的有头有尾的,还说是亲眼见到了尸体,探子得到消息后,来不及去证实,便连忙赶回东宫给太子禀报此事。
齐景炀得知齐景钦已死,整个人都慌了,他记得舅舅给他分析的其中利害关系,眼下他手足无措,也顾不上去核实此事,连忙赶去相府见陆高鸿。
“舅舅,眼下该如何是好啊?!”齐景炀和陆高鸿在相府书房秘密讨论此事。
陆高鸿听齐景炀慌慌张张叙述这件事的缘由,低头沉吟一番后觉得事有蹊跷。
按理说,既然有人能认出那具尸体是齐景钦,定然会带尸体回上京找官府领赏钱的,要知道,当今圣上子嗣单薄,仅有两子一女,身为王爷的齐景钦如今失踪,皇城上下都在追寻他的下落,倘若能提供齐景钦的踪迹定是有赏。若是有人看见了齐景钦的尸体,怎么可能不带回上京呢?
再者,探子一出东宫,不多时便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刻意想让探子知道此事,好回宫禀告太子。
按照太子的习性,得知宿敌死后,对自己造成不了威胁,他必然得意忘形,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让人抓到把柄。
这么想着,陆高鸿老谋深算的点点头,想来在背后策划这件事的人也是知道梁焕卿遇害和齐景钦失踪这两件相关联的事与太子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们在逼着太子露出马脚。
陆高鸿庆幸着今日早朝时与齐景炀叮嘱了一番,没让他过于得意。
齐景炀听陆高鸿这么分析之后,自觉得后怕,愤怒的说道:“定然是靖王府的人!”
他指的就是司南屏和棹棋二人。
陆高鸿也表示同意,他笑了笑,说道:“司南屏…这么许多年,也只有这些长进罢了。”
陆高鸿当年念书时,也有一位十分出色,才华与陆高鸿并肩的同窗,名叫柏甘裕。
只是这位同窗好友柏甘裕并不喜庙堂之高的拘束,于是远游江湖,四处教学。
司南屏便是其中一名学生,他天资聪颖,资质过人,柏甘裕曾给陆高鸿写信举荐司南屏,陆高鸿也有意帮助他,可司南屏委婉拒绝了陆高鸿抛的橄榄枝,如今再一见时,便是分外眼红的仇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