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寂刚到军营门口,便有将士跑去通报,梁风眠和梁伯连忙赶出来迎接。
“参见父亲!”梁寂远远便瞧见梁风眠和梁伯一同在营门口等着,刚下马还没停稳就跪下抱拳行礼。
梁风眠看着样子,便知道他们此行毫无成果,心下有些落寞,可还是上前扶住自己的麟儿,说道:“此行辛苦。”
一句简单的安慰,让梁寂心里不是滋味,也让跟在身后的赵钊和众将士十分不自在。
他们听得出梁风眠隐藏在语气中的失望。
梁伯一时看不清状况,只得焦急的问道:“少爷,少爷,可曾有小姐的消息啊?”
这个双鬓有些斑白的、伺候梁家一辈子的仆人,看向梁寂的眼神,浑浊之余又闪着点滴泪光。
梁寂不忍再直视梁伯的眼睛,低头不语。
梁伯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他追问道:“少爷…小姐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不敢再往下说。
梁伯十分担心梁焕卿,可在场有哪一个人不将梁焕卿的生死时时刻刻挂念在心里呢。
见梁寂身后的将士垂头丧气的样子,梁伯不再多问了,他于人后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心里暗自担心着。
齐望舒被人搀扶着下马,一张小脸被那场面吓得煞白。
梁寂扶过齐望舒,梁风眠和梁伯见了,虚供着手,朝公主拜了一下:“微臣见过公主。”
齐望舒此时已然没有力气说话了,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黑风寨众人被屠杀后的场面,再一细想,她又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胃液。
梁伯是伺候人的老手了,他连忙扶过公主,对梁风眠和梁寂说道:“老奴先行扶公主下去休息一下,二位将军慢聊。”
梁伯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梁寂此行回来定然是有新的发现,不然依他的脾气,倘若没找到是要找上几天几夜都不会回来的。
公主此时已经虚弱的晕倒了,梁伯看着这个与自家小姐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心疼不已,连忙两个将士抬着担架过来,一起要将公主送去医官那里治疗。
待送走齐望舒后,梁风眠看着梁寂,知道他一定有事要与自己商议,便说道:“赵钊你带着将士们先回营休息吧。”
“是。”赵钊抱拳领命,带着一同回来的将士们列队小跑着走开了。
梁寂卸下头上的盔甲,将它夹在腋下,父子二人并排走在军营中,面色凝重且严肃。
“你此行是有什么发现吗?”梁风眠问道。
梁寂看着父亲,点头说道:“是,我们到了事发地点后,京兆府傅元大人已经带人将四处都搜寻了一遍,除了我们自己人的尸体以外,还有数十具黑衣人的尸首,我想,这肯定就是魏深遇到的那些贼人了。在那些尸体中,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梁风眠叹了一口气,道:“是温石浩吧。”
梁寂有一丝惊讶,问道:“父亲知道了?”
梁风眠点点头,说道:“在你们出营后不久,宫中便来人传我进宫面圣,我那时已经知道焕卿出事的消息,便想到皇上传我进宫可能是为了此事。”
梁风眠停住脚步,看向梁寂,说道:“与我一同被召见的,还是当今太子齐景炀。”
“齐景炀?此事与他有干系?”梁寂皱着眉头,问道。
“皇上传我进宫面圣是为了安抚,召见齐景炀,我想,皇上是认为此事与他有关吧。齐景炀好像比任何人都先知道此事,他先是派人去查看了一番,知道是黑风寨温石浩所为后,还派兵铲平了山寨。”
“黑风寨余下妇女孩子,都是他杀的?”梁寂有些惊讶。
“你看见了?”梁风眠问道。
梁寂点点头,说道:“我看到那些尸体中有温石浩后,便想到这可能是黑风寨报复我们,所以在焕卿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想挟持焕卿用以解当年之仇恨,在四下都找不到焕卿之后,我们便赶去了黑风寨,便看见,寨门并无一人看守,寨门下,躺着黑风寨山匪家眷的尸体…公主也正是看到了那一幕,才吓成那样的。我觉得事有蹊跷,便连忙回来与父亲禀报。”
“你也会认为黑风寨是为了报复才在路上埋伏焕卿的?”梁风眠嘴角似勾起一抹自嘲。
“难道…啊!”梁寂有些疑惑,经梁风眠这么一点拨立刻想明白了。
建威大将军府与黑风寨为敌数年,黑风寨虽然一直借助着地理优势骚扰上京城的百姓,可从未曾敢做出直接伤害梁家人的举措,就连和出城办事的梁家家仆都不曾有过交集,如今却直接做出了追杀梁家大小姐的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而且看寨中情形,寨中山匪好似倾巢而出,这不符合他们原来的行动方式。
想来,一定是有人驱使他们这么做的。
“是太子?!”梁寂问道。
梁风眠看了看他,抿着嘴没有回答。
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太子为了终止此次联姻,出了一招损招,直接把梁焕卿杀了,那么靖王就怎么都不能攀附上梁家势力。
为了不引人耳目,他找了与梁府多年为敌的温石浩,待到事成之后,他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屠杀温石浩寨中数十人的性命,以绝后患。
这一招,真是恶毒。
梁寂紧紧攥着拳头,如今找不到一点证据证明是太子所为,靖王还因此不见了踪影,如今他们如此不痛快,全拜太子所赐,而太子,今晚想来是最痛快的一晚了。
如果真如他们所想此事是太子所为,那么他一定不会放梁焕卿生还的,这才是梁风眠最担心的事情。
“就是将上京城十里以外的地方掘地三尺,也要将焕卿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梁风眠字字铿锵地说道。
梁寂坚定的看着父亲,嘴上虽没符合,心里却认同父亲的说法。
曾经他们想着尽量让焕卿远离朝廷争斗,只一门心思想着远离就好了,可是,身在官宦之家,父兄又如此位高权重,在朝局动荡的时候,梁焕卿被牵扯进来那是必然了。
如今梁风眠不住的后悔,倘若当时多加防范,此时梁焕卿是不是就承欢膝下了。
齐景钦顺着水流越往前走,树木就越发昌盛。
早春的夜晚有些凉意,齐景钦身披着湿透了的衣裳,被风吹过后,竟然打了几个喷嚏。
寂静的丛林顿时鸣声四起,惊的一丛林中的禽类四处纷飞。
潭水对岸的一只凶恶的老鹰死死地盯着齐景钦,他发出打喷嚏的声音彻底引起了老鹰的注意,老鹰伏低身子朝他冲刺般飞去,齐景钦眼疾手快,立马举起手中的木棍抵抗老鹰尖利的爪子。
老鹰见实力悬殊,很快就飞走了。
齐景钦眯着眼朝对岸看去,汹涌的瀑布泉水击打下来,将河岸冲刷的只剩下石头。
忽然,他看见一缕月白色的衣袖,他仔细一看,是一个身着月白色华服的女子,她大半个身子浸在幽黑的潭水中,宽大的衣袖随着湍急的水流拍打在岸上。
“梁焕卿!”齐景钦知道,这一定就是她了,他大喊道,“梁焕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