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确实很容易搞定,家中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庶女已经出嫁了,嫡女招婿继承香火,完全没毛病啊。能白得一个前程远大的赘婿,这绝对是送上门儿的好买卖。
李家就不同了,从他们的立场来看,就算次子再怎么不亲,再怎么不孝,那也是自己家的血脉。又不是养不起,何必给人做上门女婿低人一头?!更何况,这个儿子摆明了以后官居高位的可能很大,自家都没能捞着好处呢,凭什么让给别人?!
明珠考虑了很久,觉得不能慢慢来,必须要一击即中。否则让人心里有了防范,随时都有可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别的不说,李修缘家里完全可以用父母之命,单方面给他整出一个合法妻子。到时候,别说入赘了,想安稳娶妻都不可能了。
于是,明珠便招来李修缘和他私下里商量了一下。定下计策之后,明珠便找了个机会进宫和南昭帝打了个招呼。
过了不久,南昭帝便派了李修缘外出公干。在李修缘外出的这段时间,李墨莲小朋友便被他委托给了赵白莲照顾。
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赵白莲和李墨莲俩的关系已经宛若一对亲母女。
李修缘完美完成任务归来的那天,[碰巧]是大朝会。南昭帝对李修缘办的这件事十分满意,表示要重重赏赐:“李爱卿年少有为,此事办得极为妥帖。各位说当赏不当赏啊?!”
“陛下英明!慧眼识珠!当赏!当重赏才是。”众龙套大臣们心里也都是MMP,大老板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若还不捧哏,岂不是要丢了这许多年熬出来的饭碗?
这时早已得了明珠递话的户部苏尚书上前一步说道:“启禀陛下,老臣看来,李侍郎颇有才干,正好我户部王侍郎已告老还乡,不如就请李侍郎平调过来如何?!”虽说是同样是侍郎,但翰林院的侍郎平时最多也就做些修书,编书之类的完全没有权利,没有油水的文员工作。除非像这一次一样,南昭帝特别点名让他去办什么事情,否则一辈子都蹲在侍郎这个级别的也不是没有。户部侍郎则不一样了,几乎和各个部门息息相关,手上掌握的权利比翰林院院正都要大得多。而且还经常去全国各地公干,纵然两袖清风,也一样有大把的正经渠道挣到银钱和人情。
负责唱白脸的和亲王立刻驳斥:“还请陛下三思,户部侍郎之位是何等的关键?!李侍郎虽说确实年少有为,但到底少了些资历,平时也并没有见到,其在术数方面有什么特别的才能。老臣以为,李侍郎虽当赏,但目前却还不是加官进爵的时候。年轻人越是优秀,越是应该多一些历练才是。”
果然南昭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亲切的和李修缘说道:“不知李爱卿是否有心中已所求?!”
一般情况,这个时候他应该[本是陈分内之事,不敢求赏,请陛下收回成命。]然而得了明珠暗授机宜之后,李修缘却落落大方的说道:“谢陛下恩典,微臣确实有一心愿,请陛下成全。”
南昭帝惊讶道:“哦?!爱卿可说来看看?!”(群臣:陛下,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李修缘恭敬的说道:“当年微臣曾钦慕一女子,因而请爹娘前去提亲。本来两人门当户对,定下婚约乃是天作之合。后来却因为一些无颜启齿的原因,微臣却无奈做出了背信弃义之事。然而,天命使然,兜兜转转之下,微臣和那位女子至今都是孑然一身。故而,微臣斗胆请陛下赐婚。”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但当初的那档子事,京城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修缘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人子替父母遮羞罢了。
南昭帝继续演:“哦?!不知爱卿所说的是哪家贵女?!”
李修缘双膝跪地,高声说道:“赵家有女名白莲,性情温婉,宜室宜家。微臣真心求娶,余生绝不相负!”
话音刚落,前排的赵尚书出列怒喝:“呔!今日你怎有脸说出这番话?!当年若非你李家为了攀附权贵,背信弃义。小女如今也不至于深陷谣言!你倒好!又是娶妻又是纳妾,结果还宠妾灭妻先让庶女出生!完了完了,妻妾被你害死,你倒是又想回过头再来找我家嫡女,去给你这个罪魁祸首的庶女当后娘?!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请陛下明察!!”
南昭帝一脸为难:“这……赵爱卿言之有理,确实是李家有负于人。这赵家女贤良淑德,多年以来却深陷流言。朕实在不好就这样将她赐婚于你,两姓结亲不是结仇……”
李修缘听了立刻说道:“陛下英明!”转而却面朝赵尚书跪着:“千错万错,都是我李家的错!小侄知伯父爱女心切,不敢将掌上明珠交于我这曾经背信之人。今日,我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向您发誓,今生今世,我若是再有任何负于赵家大小姐之事。必将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若伯父还有疑虑,小婿愿入赘赵家,由您二老亲自见证!”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纵然某些人早被提点过,此时真的当场见证也是吃惊不已。年少高官,大族嫡子竟然殿前求入赘?!这绝对是今年最大的一只瓜了,别无分号。
“逆子好胆!”出列的是李修缘的族叔大理寺少卿李大人,刚刚他一直不做声是因为,族侄想娶什么样的妻子,确实与他没什么相干。可是这会儿,眼见着这个李氏一族最有前途的小辈,竟然想入赘到别家门下,这就是宗族大事了。若他不出言制止,今天出了这门怕是不好和族中交待。“你身为李家子,从小享受李家供你的锦衣玉食,你的一切都是李家给与你的。现在长大了,当官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就要抛弃父母亲恩,为别家承续香火。如此不孝不义之人,请陛下责罚!”
李修缘却傲然说道:“族叔此言差矣,我当初退婚于赵家,你可以说我背信弃义。但不孝之名,我是万万不敢担当的!当初,我本与赵家小姐有婚约,若不是因为父母强行退婚,我又怎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就是因为一心想着孝顺,我这才娶了不愿娶之人,这才造成了后来那许多悲剧。这才害得父亲触怒龙颜被贬出京。至于李氏宗族?!早干嘛去了?!若真有心,当初退婚时族老就该出面替我说话。
如今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曾经的孝顺根本不能称之为孝顺,顶多就是愚孝。若是当年我能违背父母之母,一心遵守信诺。后来也不会有两个无辜女子因我惨死,我爹娘也不至于天各一方。现在我想弥补多年前的过失,替父母赎罪,这才是大孝!!微臣何错之有?!”
最后一句话,李修缘面对着南昭帝说得大义凌然。李大人一时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做着最后的努力:“你爹娘千错万错,你也不能真就弃父母不顾另投他门。若这也能叫替父母赎罪,岂不是笑煞旁人?!”
李修缘却振振有词的说道:“族叔多虑了,哪怕是女子嫁人,都没有说与娘家断绝关系的道理。更何况小侄只是入赘到同一条街的赵家?!而且各位可能有所不知,我早已分家另过,父母也并没有对此提出书面异议。况且我现在离李府的距离,比赵家离李府的距离还要远一些。入赘赵家不仅不影响我尽孝,反而可以让我比现在更近的孝敬父母。”
李大人:“那李家香火传承呢?!你若入赘,以后的孩子就会姓赵。这岂不是对祖宗的大不孝?!”
李修缘答道:“这更不必担心了,我本不是嫡长子,上面还有兄长,兄长早已有了儿子。李家的香火完全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我自己,则并不在意这些。”
李大人:“这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怎么说,你总要和你爹娘商议吧?!”
李修缘摇摇头:“就算是女子,尚且有出嫁由父,再嫁由己。小侄的第一位妻子本就是爹娘强行安排的,难道续娶还要有着爹娘糊涂安排吗?!请恕小侄不能从命。”
李大人:“……”
见他们辩得差不多了,南昭帝在想,是不是可以收尾了?!
这时赵大人大笑说道:“哈哈哈!修缘贤侄说得好,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之前老夫还想着你往年实在缺了些担当,没成想,你竟也能这般坚持!原来你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好好好!!你这个上门女婿,老夫应下了。”说着赵大人对南昭帝施了一个大礼:“老臣请陛下为小女恩旨赐婚。”
南昭帝立马按剧情收尾:“好!朕便成全贤翁婿所请。胡大伴!拟旨!”
散朝之后,这道古往今来唯一一份赐官员入赘的圣旨,被看了一场大戏的文武百官最快速的传扬了开来……
此时还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赵白莲正在小班教室上课,突然明珠带着小班主任走了进来:“小莲,你出来一下。有点事情,你跟我来,这节课让花先生先带一下。”
花先生走到教室中说道:“小朋友们,小莲先生家里有些事情,这一节课由花花先生陪伴你们好不好?……”
赵白莲莫名其妙的被明珠拉到了办公室,只见此时办公室有一内侍伫立等待。见两人进来,内侍笑着上前:“有劳公主殿下了,想必这位便是赵家小姐吧?!”
确定了正主之后,内侍颜色一正,肃穆的朗声说道:“赵氏白莲接旨!——”
赵白莲急忙在明珠的指导下跪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吏部尚书赵惠民有女白莲,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然受翰林院侍郎李修缘无故退婚之累,声名无辜受损。今李修缘上书请罪,朕念其乃无心之失,诚心悔过,且两人皆是适婚娶之时。与赵氏女堪称天造地设之良配。为成君子之美,特将其招为赵氏嫡女为赘婿。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内侍见赵白莲还呆愣在哪儿,笑着说道:“恭喜赵小姐,该接旨了。”
赵白莲蓦的惊醒,木木的说道:“民女接旨,谢主隆恩。”
明珠见她魂游天外,便笑着让玫瑰帮她给了赏银,送内侍回宫复命。
“嘿!嘿!傻了?!”明珠手掌在赵白莲眼前晃动,总算是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怎么?!高兴傻了?!”
“不是,这时怎么回事啊?!”赵白莲真的有些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
“还能怎么回事?!那天不是和你说了吗?!李修缘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请旨赐婚了呗。”明珠为此很有些得意,看见了吗?!这可都是我一首促成的哟。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是入赘啊?!陛下竟然也允了?!历朝历代从未听过……”赵白莲简直不敢相信。
明珠得意的大手一挥:“这有什么?!既然是妹妹你的心愿,你们又是两情相悦,这点儿小事,不必谢我!”
这话听得赵白莲心里暖暖的,一时间好像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眉间的郁气消散了大半。只见她手里紧紧抓着圣旨,就好像是抓着她整个人生的幸福一样。心绪一时不能自己。
慢慢的就像微风吹过湖面,一丝笑容从赵白莲面上漾了开来:“明珠,谢谢你。”
这个笑容让明珠一阵恍惚,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多年以前,羞怯喜悦的和自己倾诉意中人的姑娘。仅仅是这一个笑容,便让明珠觉得,不枉这段日子这么费心为她筹谋了。当初那个傻夫夫将真心捧到心上人面前的姑娘,终于得偿所愿了。
“哎!——以前一直看不上李修缘,但他入赘给你的话,那真是再也没有比他更完美的夫婿了。小莲,你准备好迎接满京城贵女的羡慕嫉妒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