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比预料的安静很多，汤晓晓没有去追问姜凤林为什么会和林振威闹到如此地步，只是当把小公寓的门扉落下锁时，汤晓晓直到这一此刻才真的对自己又要告别一段熟悉的日子感到了些许流离的无奈。

“我订了车，说是在门口进不来，我们走过去吧。”姜凤林接过汤晓晓手里的行李箱，大部分的家当都走了快递之后，两人此番搬家，走的像是不过出门旅游一趟，偶有遇见的熟悉邻人，也都像往常一样的笑着招呼一声，好像大家明天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彼此。

“这次走了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汤晓晓看着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小公寓，这虽然不是他们的，可日日的生活在里面，总觉得日子若是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错，可姜凤林说的也没错，不是他们的终究不是他们的。

不踏实，也不是该他们拿的。

姜凤林把钥匙留给了门口的警卫，从小公寓一直到车站要走三四十分钟，路上车况不错，一路顺顺利利的进了站，稳稳当当的上了车，可汤晓晓总觉得像是掉了什么在这个她马上要离开的地方一样，总也忍不住回头张望着，也说不上是在等什么。

“那几包瓜子是不是在你包里呢？”刚一坐下姜凤林就拍了拍汤晓晓问道。

正努力回想自己在做什么的汤晓晓被姜凤林的话问得一愣，后知后觉的从背后把自己身上的小包那给姜凤林，盯着姜凤林那探寻的眼神，轻叹口气，自己动手从包里掏出了他刚刚问她要的瓜子。

“海盐的吗？”姜凤林不满意的拿着袋装的瓜子看个半天，怎么听都是嫌弃的话让汤晓晓有些气闷，伸手便想把那瓜子再给抢回来。

见汤晓晓不乐意了，姜凤林笑着一抬手，仗着自己胳膊也比别人长上一段，轻轻松松的就把那一袋刚还被他嫌弃了的瓜子护了严严实实。

“别闹，我给扒瓜子吃，你要是拿回去了，我上哪给你变去。”

这才不是汤晓晓关心的，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回过去，汤晓晓也没再继续和姜凤林因为这一小袋瓜子的口味继续闹下去，略一思衬，干脆把包里剩下的那两包也都扔在了桌上。

愿赌服输，汤晓晓看着姜凤林略有些惊讶的眼神笑了笑，那场戏虽然后来都给忘了，但是结局和赌注汤晓晓却还是记得的，一大早就把这瓜子确认了三遍还要多了。

“蒜香，凉茶，还有这海盐，晓晓你最近吃东西口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凉茶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这种味？你试过了？味道如何？”姜凤林手里刚刚还宝贝的海盐瓜子，从桌面上拎出那袋水绿色的凉茶味，像看稀奇一样的问汤晓晓从哪淘换来的古怪东西。

“你试试啊，”汤晓晓忍笑着答道，她又没吃过她怎么知道是什么味，就是看着那包装不错，而且天这么热，吃多了瓜子再上火，这凉茶味道的，不知道有没有救火的效用。

本着敢为天下先的意味，姜凤林放下海盐，第一包先下手了凉茶的，汤晓晓状若无意的打量着姜凤林吃了一口之后的神色，见他未见微微蹙起，唇齿微动，古怪的也看不出是好吃还是难吃更多一些。

姜凤林久开口，汤晓晓也不等着姜凤林那不知道还在多少酝酿后面的话，直接自己抓了一小把磕了一个来亲自尝一尝味道，凉茶凉茶，果然味如其名。

汤晓晓咂摸着嘴巴里那翻涌着的阵阵凉茶的茶叶清爽味道，若不是总觉得和记忆里的瓜子实在太不一样，在闷热的天气里磕上一盘，一张口，大概真的会被问上一句，“你刚才是喝了凉茶吗？”

好不好吃两说，至少凉茶味，绝对靠谱。

姜凤林见汤晓晓已经自己下了口，一连憋笑的样子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伸手接过被汤晓晓握在是手里的那一小把瓜子，这口味虽然新奇，但是瓜子还是瓜子，既然已经拆了，那也只好继续扒下去。

汤晓晓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等刚收拾完，姜凤林便极为殷勤的把刚刚嗑好了的一小把讨人喜欢的瓜子仁递了过来，汤晓晓捏着一个细细的看了半天，那丝丝散着的凉茶气味，总让她想起这瓜子在刚刚入口那刻散发着的神奇的味道。

“我买的时候他们还把这凉茶的摆了两大排，我以为是好吃的呢，没想到味道这么……神奇。”

“是啊，两大排，你买的时候那两大排有没有见少啊。”姜凤林阴阳怪气的跟了一句，话语之间那点笑意无论如何也遮掩不去。

“唔，我忘了。”汤晓晓靠在姜凤林的身上笑了，那时候还真没太注意这些，“味道也没有那么奇怪对吧，现在吃正当时候。”

是不是奇怪，以及应不应的上那个正当时候姜凤林没有回答，汤晓晓看起来也并不想要他的回答，一个人数着瓜子一边吃一边玩，好像比他这个在一边如机器一样永远嗑下去的人还要忙上一些。

“等看完了咱妈，你想去哪玩？”姜凤林手中动作不停，随口的又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从决定要走那天开始，姜凤林每天想起来便要问上一句，如此日日下来，除了让姜凤林对汤晓晓那越来越不在乎的态度感到无奈，更让汤晓晓想破了脑汁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个蜜月在等着。

幸福的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那个吧，”汤晓晓清了清喉咙坐好，“先别讨论咱俩去哪了，我刚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汤晓晓的严肃让姜凤林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会，“什么事？”

“万红同志她……要是知道我们两个都失业了，会不会直接把我们从家里扔出来？”

汤晓晓撇着嘴越想越觉得这事没准，以前还有个工作顶着，混的是毫无心理负担，如此忽然落了下来，再见到汤万红，不免生了几分心慌的感觉。

她错了吗？工作这事……她可以解释的对不对？

不知道万红同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不会给她一点辩解的时间？

“对哦，”姜凤林像也是恍然醒过来一样的，扔掉手里的瓜子，呆若木鸡的坐在一边。

本以为姜凤林会有什么办法的汤晓晓，刚提着那吊在一半的心想寻个依靠，姜凤林如此一动，直接把汤晓晓那吊半空里的心脏给扔到了身体外面。

汤晓晓紧张的抓着姜凤林的胳膊摇了摇，口中因着慌乱极为快速的往外冒着：“啊？啊？怎么办？那怎么办？万红同志会把我们扔出去的，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汤万红，你也不能说，我们就当是有空会去看上一趟，然后……”

“嗯，然后怎么办？”姜凤林认真的问汤晓晓。

“然后，然后我们就跑呗，你不说要出去玩吗，我们就有多远跑多远，反正不能呆在淇滨，绝对不能呆在那老婆子的眼皮底下。”

汤晓晓越想越觉得凭她对汤万红那几十年的了解，这个大方向肯定没错，只是刚自顾自的肯定的点了点头，想扭头问姜凤林有没有听明白她刚刚说的话时，姜凤林那憋了半天的笑终于忍不住蹦出了声来。

“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突兀，汤晓晓不用把周围看上一边，那四下射过来的探寻目光，很快便让汤晓晓涨红了脸。

“你笑个屁！”汤晓晓忍了半天，好不容易从被血气堵住的嗓子眼里吐了一句，虽然不怎么文明，但汤晓晓总觉得还是用的十分恰当的。

有这么好笑吗？还以为姜凤林已经摸清了汤万红的臭脾气，结果今天被姜凤林这疯疯癫癫的一笑，汤晓晓心里是彻底没了底，抓着姜凤林敲打了好几巴掌，这才把这个沉迷在梦里一样的姜凤林给打醒了过来。

“和你说真的呢，”汤晓晓不满的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刚结婚第一次回家就被自家亲娘给扫地出门，虽然如今带着全部家当算是流离失所，但好歹，她还是有点积蓄并且是个要面子的，只是汤万红应该是并不在乎这些。

姜凤林强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配合着汤晓晓点了点头，仍挂在嘴角那尚未散去的笑意，在汤晓晓皱眉的那一刻，又忽然引来了第二次的爆发。

一回生二回熟，汤晓晓这次脸皮明显的被姜凤林试炼的厚了许多，微微的一层薄粉像是被用细腻的毛刷抹在脸上的胭脂，淡淡的，完全不衬主人那副正生气的眉眼。

“没事的，”姜凤林长长的吐息几口稳下脸上那止不住的笑，胳膊不知何时绕在汤晓晓的肩上稍一用力，汤晓晓便无可抵挡的靠的姜凤林更近了一下。

正在汤晓晓打算推开姜凤林，用了无赖行径的姜凤林却抓着汤晓晓伸出的手，悄悄的在汤晓晓的耳边低语一句。

“真的？”汤晓晓听完那话，仍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和她说的？”

姜凤林抵着汤晓晓的额头回想了一会，“婚礼前天？”

婚礼前天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私下里见过面？

汤晓晓惊讶的看着姜凤林，她敢保证自己在婚礼那两天绝对没被其他的事转移了注意力，但是姜凤林是什么时候和汤万红单独相处过的？

“万红同志……她就，没说点什么？”汤晓晓觉得婚礼那天汤万红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若真的在前一天姜凤林就和汤万红讲了他辞职的事，那汤万红竟然还任由他们结了婚。

不过好像就算毁了婚礼也没什么意思，证都领了小半年了，一个仪式汤晓晓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并不太看重这些了，只是汤万红竟然没有为姜凤林的任性发做他？

这还是那个嫌她三天在家不做事就把她踢出家门的人？

“嗯，我顺便，把，把你怀孕的事也说了。”姜凤林继续讲到。

汤晓晓闻言抿住嘴唇，虽然还是没想明白这件事为什么没能让汤万红更加生气，乱作一团的脑子这回完全不够了内存。

“就是说，她不只知道我们失业了，还知道了我……怀了的事？”汤晓晓紧皱着眉慢慢的理着思路，哪里不对，姜凤林说的肯定不全，汤万红怎么可能知道了却不来问她。

“嗯嗯，”姜凤林乖巧的在汤晓晓的目光里点了点头，无视过汤晓晓眼里那残存的一点为什么，姜凤林笑嘻嘻的搂着汤晓晓磨着，“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咱妈肯定不会赶我们走的，就算她知道我们两个都辞职了生气，那你现在不是揣着她宝贝大孙子吗，她肯定准备了好吃好喝的等着你呢，，你怕什么。”

“也对，”汤晓晓想了想，她怕什么，那是她亲妈，再加上现在她还怀着孩子，汤万红怎么也得等她卸了货再来找她麻烦，要等那个时候，地里的菜都不知道割了几岔了。

“那你怎么办，”汤晓晓刚放下自己的心，看着姜凤林那满不在意的样子又忍不住担起心来，汤万红不会把憋着的怒气都撒在姜凤林一个人的身上吧？

汤万红肯定会的！

“我，我有你啊，”姜凤林将怀里的汤晓晓搂得更紧一些，硬邦邦的下巴抵在汤晓晓的头顶上，汤晓晓想要挣脱出来，却怎么也用不上力道。

胳膊被压着，连头都被摁住了，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图谋。

“我可救不了你，”汤晓晓只觉得现在自顾不暇，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汤晓晓都想要不要先找吴迪在她那里挂个名，领个什么职位的先干着，至少汤万红问起来她有话说，也不知道现在给吴迪打电话来不来得及。

“救得了，肯定救得了，我媳妇可是咱妈的心肝宝贝，咱妈盼着我早点把你从苏扬那捞回来呢。”

这是一个妈吗？汤晓晓无语的看着桌面上散着的瓜子，凉茶瓜子那味道还没散去，耳边只有姜凤林的声音悠悠扬扬的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