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吧。”

隔着不过五米的地方还在乱成一团，姜凤林扫过几眼，手下仍继续不急不缓的往外拿着塑料袋里的几个餐盒。

汤晓晓被姜凤林的声音叫的回了回神，从那一片白的慌乱里收回目光，愣愣的扫了眼被摆在桌面上的食物，闷堵着的心让她现在毫无一点食欲。

“他们还没过来，”汤晓晓一边撕扯着手里的竹筷，不放心的眼睛又忍不住侧身往还忙乱着的床边看着，“我们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汤晓晓的话听的姜凤林撇了撇嘴，跟着汤晓晓看着了又因为药物睡下的男人两眼，明明睡着的时候那么乖巧，一醒来就真的如个疯子一样的闹着。

他本来也是个疯子。

姜凤林把目光收回，伸手把汤晓晓手里漫不经心撕了半天也没扯开的筷子换到自己手里，略带着些不满的对面前的人催促着，“先吃饭。”

糟乱结束的很快，在男人睡下后紧绷着的气氛也慢慢松懈下来，汤晓晓背对着男人的病床，在姜凤林目光的威压下，食不知味的一点点往嘴里塞着那看着其实也还过的去的食物。

没等两人说话，一阵突入的铃声破开了屋里安静的诡异。

“喂，”姜凤林先是看了一眼那来电显示，似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慢慢拿纸擦过每一根干净的手指后这才点开电话接着。

电话没远远避开，汤晓晓便一直低着头吃自己的，是不是抬头偷偷看一眼接电话的姜凤林，虽然好奇是谁给他打的电话，可也知道现在问了也没用。

“知道了，你觉得合适就可以。”

“能怎样，就算告诉他难道他还会马上飞回来吗？”

“嗯，嗯，没几天，很快了，嗯，那先这样。”

汤晓晓一边嚼着嘴里已经有些凉了的炸肉，一边盯着挂电话的姜凤林猜测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应该是个熟人，汤晓晓猜着。

“晚上要去林家，去之前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跟着点了点头，汤晓晓啃着自己筷子上的一块排骨，虽然不知道姜凤林还有什么打算，可从姜凤林站到她身边那一刻，好像就已经能放心的把所有的一切都交托出去。

在医院的时间很无聊，难得见男人醒一次，那把所有人都吓一跳的乱也让每个人都不想再经上一次。

“他们还没查到啊，”本以为很快便能拿到结果，结果好不容易盼来的电话，却只是通知她去值班室拿找回来的那些梨子。

手机找不到便也就算了，可汤晓晓握着姜凤林的手机，又不知道该怎么质问那些人的动作缓慢。

“晚上我们去个地方吧！”忽然想起什么的汤晓晓拉着姜凤林问道。

“哪？”从林家出来还不一定什么时间，汤晓晓既然提了要去，姜凤林也十分好奇。

“就我们昨天去的那个，那个林子，你还记得怎么走吗？”汤晓晓慌张的看了眼还在睡着的男人，为难的搅着姜凤林是手指叹道，“我们昨天不是还见到一只猫吗，虽然把他带回来了，那只猫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跟着那些人走的。”

“你觉得它还在那林子里？”姜凤林看着汤晓晓皱了皱眉，对于她此刻的想法，姜凤林并不希望如他此刻猜测的那样。

汤晓晓点了点头，那猫是有些凶，但是看着又聪明的厉害，既然认了这男人做主人，那应该也不会轻易的就跟着别人走了。

“我们就去给它放点东西吃，他现在这么在医院躺着，应该也没办法照顾它。”

汤晓晓的担忧姜凤林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最后也没拒绝汤晓晓的提议，在姜凤林看来，那猫顶多是这男人捡回去的，要说认真的去养，姜凤林觉得可能性并不大。

看着男人连自己都没照顾好的样子，或许是那猫自愿跟着男人也说不定，虽然主人是个疯的，至少还知道给自己搭一个栖身之地。

“去吧，”见汤晓晓还是不太满意，姜凤林把那苦皱成一团的小脸托在自己手里，“不是答应让你去了吗，还不开心？”

对姜凤林的话汤晓晓也皱着眉在那大手里蹭了蹭，抬头时无奈的看着姜凤林的说，“没不开心，我就是，忘了怎么走了，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姜凤林嘴角被汤晓晓看的一抽，那样的路姜凤林走了两遍，最后还是两条不一样的路，而且基本就没什么能用作路标东西，这样的城区，简直可以称作硕果仅存的老古董。

那老街区的事，姜凤林只能跟着无奈的摇了摇，看着汤晓晓有些垮掉的眼角，姜凤林忍不住捏了捏汤晓晓微鼓着的脸颊。

“不知道路，就不能找人帮帮忙吗？”

失落和得意好像就隔着那么短短的一瞬，姜凤林看着汤晓晓忽然飞扬起来的神采，同样笑着戳了戳那忍不住抱着他跳来跳去的小丫头。

“别乱动……”姜凤林正为是稳住小丫头还是让她再可开心一会，如此简单，倒让人有些羡慕，姜凤林看着还拉着他不停念叨着要拿什么给那只差点吓死她的猫改善生活的时候，姜凤林忽然发现有双眼睛竟然一直在看着他们。

那眼神太安静，让人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睁开开注释着这个世界的。

“你醒了？”被人看了半天，姜凤林怪异的推了推身边的汤晓晓，汤晓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着姜凤林的眼睛看过去，也对上了一双不同以往任何的黑色眼眸。

“你醒了！”汤晓晓跟着怪异的喊了一声。

刚才不是打过药让他睡过去了？汤晓晓奇怪的用眼神问着姜凤林，并不清楚什么情况的姜凤林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老实躺着的人忽然睁着眼睛盯着他，他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你，看着他先，不行再叫人，我去问问医生，”姜凤林忍不住又看了眼还盯着他们的男人，黑色的空洞里像是有什么在流转，再认真看的时候，又像是仍然空无一物，只是这样下意识的盯着而已。

汤晓晓有些害怕的拉着姜凤林的手，之前的疯狂实在让她心有余悸，尤其现在还是和一个不知道是醒着还是迷糊的人在一起，这要是再暴起，汤晓晓真的不想再喊人把他压在床上打一次安定。

更别说现在这药好像已经失灵了一样，再打一次，能不能奏效都是个问题。

有人能反抗安定的药效吗？

汤晓晓不敢看男人的眼睛，更不敢不看着男人以防他再次从床上跳下来，纠纠结结的一会一眼，在汤晓晓万般的苦恼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汤晓晓竟然觉得那人看着她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汤晓晓睁圆了眼睛看着那微微张合的唇齿，一点的动作像极了的无意识的颤抖，汤晓晓想要靠过去听一听她能帮他做些什么，那声音却仍然遥远的让人听不真切。

姜凤林回来的时候汤晓晓还在纠结是真是假，最让汤晓晓无奈的，男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合上了眼睛。

医生围着男人查了半天，得出的结论也没什么特别的异常，送走了人，汤晓晓站在男人的床边碰了碰那人的头发，“他刚才，好像对我笑了。”

忽然的事让两人都有些摸不清楚，和值班的护士打过招呼，姜凤林和汤晓晓便离开了医院，走之前，汤晓晓站在楼下看着那排列井然的大楼，拉着姜凤林的手忍不住更紧了一些，“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太难受了。”

姜凤林知道汤晓晓不喜欢这样地方，伸手环着汤晓晓默不作声的安慰陪伴着她。

两人回到房间都觉得有些累了，洗了洗澡，便忍不住回到床上小小的补了一觉。

汤晓晓醒了的时候姜凤林早就已经坐在了床边不知看了多久，汤晓晓靠过去安静的在那亮着的屏幕上扫了两眼，让汤晓晓意外的，那竟然是张照片。

“云堂？”汤晓晓扒着姜凤林是手把手机拿到更近的地方看着，照片上孟云堂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演出，脸上淡淡的妆容在灯光下反着精致的光影。

“这个，是玉荣？”汤晓晓不确定的戳着照片上另一个人的头像问姜凤林，“是她吧？”

姜玉荣竟然剪了短发！

汤晓晓对这小丫头了解的不多，往日还经常和姜凤林联系，可之前在孟云堂那碰到以后，她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

“他们怎么在一起，”汤晓晓奇怪的看着那张照片，像是和所有无关的人拍照一样，孟云堂总是一副疏离的笑挂在脸上，只是汤晓晓以为他和姜玉荣应该是很熟悉了才对。

“谁知道，”姜凤林长叹口气，不知道是憋闷了多久，松下来竟然让人感到了一种疲惫在脸上刻出的痕迹。

“大了，早就管不了。”合上屏幕，姜凤林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懒懒的整个人挂在汤晓晓的身上，安静的像是就着这个姿势要再睡一觉。

刚才大概扫过一眼时间，汤晓晓陪着姜凤林安静的待了一会，虽然这安静有着让人沉眷的迷醉，可很多事还等着他们去做。

“醒醒，一会要迟到了，”汤晓晓推了推耍无赖一样的姜凤林，见他没有动静，仍然倚在肩膀上靠着，由着他耍赖一会，没等汤晓晓再次催促，姜凤林便不满的松开了手，自觉的开始收拾之前扔的乱七八糟的一切。

林家这次没有派人来接他们，但是即使是出租车，姜凤林只是和门卫打了声招呼，一行人便轻松的从最近的入口开进了那院子旁边。

知道林稼和的习惯，姜凤林在那院子附近便让司机停下了，帮着汤晓晓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握着那有些不安的手，慢慢的走进了那院子里面。

从两人的车进了园区便有人通知了院子这边，田橙花从知道了两人过来就一直的在门口等着，造型别致的石道尽头，她的身影就站在那温柔的笑着。

“没事吧，”亲切的问候让汤晓晓忍不住红了红眼眶，原本忘记的一切好像又在眼前重新历一遍，不算美好的感觉让汤晓晓心里酸酸的，想要从那让她难以接受的温暖里逃离，又在那关切的目光里深陷着。

笑着摇了摇头，习惯般的眼睛往姜凤林的身影上寻着，田橙花看着相伴而来的两人，羡慕好不遮拦的在眼眸里荡着。

“他一直没回电话？”姜凤林趁着在门外的时候问了一声，田橙花摇了摇头，那个人性子太倔，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妥协的。

“等我们回去了，我和他聊聊再，”林家的事本不该他来插手，可今天在医院碰到，姜凤林竟有些可怜起屋里那位，明明什么都有，可对儿子的期待，好像一直都得不到满足。

他的一生也不是毫无遗憾的。

姜凤林跟着两人的身后慢慢的进了屋里，等在沙发上的林稼和看到来人很是开心，关心的问了问汤晓晓的事，又忍不住敲打着姜凤林，嫌弃他竟然拖了这么久才来看他。

几番笑闹，田橙花拉着汤晓晓进了厨房，客厅一下只剩了姜凤林坐在林稼和的旁边，看着忍不住和自己念叨着最近一切如意与不如意的老人，心酸的闷意一直在姜凤林的心里挥之不去。

理所当然，自作自受，姜凤林想着林振威给这个老人下的一切诅咒，那受到伤害后的隔离，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得到弥补。

“快了吧，那边都没好好看过，等他看够了，也就回来了。”林稼和问起林振威的事姜凤林并不意外，只是姜凤林拿不准该怎么和林稼和讲纹舟的事，幸好老人也并没开口，姜凤林便也不再提起。

从尚琦的事传到林稼和的耳朵里开始，姜凤林知道两人是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的和解，倔强和叛逆是林家人刻在骨血里的记忆，不管过去多久，好像时间总教不会他们和解这一次的深刻。

“他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就不知道等哪天我死了，还有谁能帮他看着这片容身之地。”